顾怀昭从此在血楼安身立命,一年到头,接几件不痛不痒的差事,而他只能靠别人传来的风言风语度日。
问一问那人是胖是瘦,是安是危?问一问那人是孑然一身,或是成双成对?
每年问上几句,许多年便咬牙熬了过去。
时隔多年,应雪堂想到顾怀昭,心口依然一阵钝痛。他命中带煞,亲近之人个个遭遇不测,既不能见顾怀昭,又想著见一见顾怀昭。
他攒了许多话想问,但这麽多年都熬了过去,实在不必急於一时。
就在应雪堂四处奔波,联络好了梅庄庄主遗孀和当年验尸的几位仵作,确定凶手剑法高超,少说也有几十年功力,一颗心落地的时候,肖枕梦忽然传来寄信,信上笔迹凌乱,只有寥寥几字:大凶,救恐不及,速来。
应雪堂不分昼夜地赶了过去。轻功加快马,一日行千里。
此时黑白两道人马,在深山老林中足足追了顾怀昭十三日,个个邀功心切,哪管什麽武林公审的规矩,恨不得生啖其肉,一路把顾怀昭逼入深谷之中。
应雪堂赶到谷外,胯下良驹口吐白沫,他翻身下马却双膝一软,半天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问一问肖枕梦:“人呢?”
肖枕梦亦是来迟了一步,他脸上带著人皮面具,混迹在江湖人中,只从竹竿上抢来个头颅,几块碎骨。
人群深处,还在哄然叫好,争相庆功。
肖枕梦看应雪堂呆如木鸡,面上已无人色,心里暗叫不妙,忙去找了个木匣,盛上石灰,把头颅好好放进去,跪著捧到应雪堂面前。
应雪堂接过来,双手抱著,一句话也没有说。
有眼尖的江湖客看到紫阳山主在此,众星拱月一样拱著几个汉子出来,直道:“应山主!就是这几位好汉立下的大功!”
应雪堂直如木偶一般,直到周围喝彩声如雷,冰凉漆黑的眼珠子才慢慢转了过去,盯著那几人看了看,温和一笑:“几位随我来吧,应某想重重酬谢。”
几人还不知所以然,脸上喜色未褪,乖乖跟了过去。
应雪堂手捧木匣,领著他们,越走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