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处理得告一段落时,他正打算关机,就感觉身旁有人落座了。

程渐跟着程沅听了七八场演唱会,场场身边的位置都是空缺的。

那是每一场里最好的位置,都被程沅定下了。

据程沅说,这是他留给一个重要朋友的位置,谁也不能坐。

程渐听得吃味:“我也不能坐?”

程沅偏偏看不懂哥哥的脸色,认真道:“嗯,哥哥也不能坐。”

思绪回到现在,出于那一点微妙的独占心思,程渐提醒来人:“这里有人。”

穿着高领羊毛衫的英俊年轻人冲他点头一笑:“没错。就是我。”

他过分出色的外貌让程渐有种隐约的危机感,一边在记忆中搜索这是哪位明星,一边摆出长兄的气势盘问他:“你的票呢?”

来人把票坦荡地递给他。

看到票,程渐有点笑不出来了。

那是一张手绘的票,看上去颇有些滑稽,但角落里那只蛮可爱的小羊羔简笔画,的确是出自他弟弟的手笔没错。

……他的弟弟,给眼前的人亲手画了一张独一无二的入场券。

经纪人跟了进来,冲程渐弯了弯腰:“程先生。这是程沅的贵宾。”

说着,他又对这来路不明的贵宾露出了半真诚半商业的微笑:“池先生,祝您观赏愉快。”

程渐开始心不在焉了,忍不住出言打听了几句,谁想来人看上去是个绣花枕头,实则是个人精,回答滴水不漏,最多也只说到自己是“小沅的朋友”。

程渐被这突来的意外搅扰得坐立不安,直到灯光闪起,程沅登台。

“首先,谢谢各位来到我的演唱会。今天对我来说,是一个意义非凡的日子……”程沅没有说早就预定好的开场白,而是紧握话筒,把目光投向了席位,“我要感谢一位重要的朋友,他今天来到了现场。这位朋友是跨越千山万水而来,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程沅的今天。所以,今天的第一首歌,《心间语》,是完完全全为他而唱的。”

粉丝哗然,纷纷猜测这位神秘嘉宾是男是女。

程沅握紧话筒,刚开音时,嗓音都有些发抖。

然而超人的天赋,让他的抖动都显得那样动人。

无数藏起的八卦镜头对准了前排,把一张张或惊讶或兴奋的脸照下,打算回去一一比对筛选,好确定谁才是程沅口中的那个人。

谁都想知道,程沅的恩人是谁,他身上又有什么密辛。

但不知是会场灯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没有一个人拍到池小池的身影。

他不动如山地坐在软座上,单肘靠着扶手,哪怕什么动作也不做,也本该是最耀眼的存在。

然而,照相机上他坐着的位置,永远是一团曝光过度的白光。

这一晚,对程沅来说格外漫长。

几乎是在演唱完毕,舞台升降台缓缓下落、消失在观众眼前的瞬间,程沅就摘了耳返,往后台赶去,迎面撞见等候在化妆师前的经纪人时,程沅的眼睛亮了一瞬:“池先生人呢。”

经纪人吞了吞口水:“安可的时候我下去找池先生,可他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程沅惊喜的眼睛黯了下来:“你告诉过他,是我请他在演唱会结束后来见一面吗?”

经纪人说:“我一开始就说了。可就连程先生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是吗?”

程沅怅然若失地低语一句。

就连一句谢谢都没来得及当面说啊……

不过池小池并不觉得多么遗憾。

池小池喜欢久别重逢,却不喜欢感恩戴德。那种场景,对他,对对方,都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