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将那件白色的大衣褶好了,放在袋子里。

他怕冷,我得记得给他拿着。

从我住的地方去医院很远,我在路口站了很久才等到了一辆车。我把大衣抱紧了,只要低头,满满的都是他的味道。

像是久远的、却又那么贴近。

今天的天气很暖,王筝说今晚要出去吃,他已经订了位子了。他跟我说,那酒楼的中菜很好吃,位子很难订到的,他半个月前就排队等着了。

我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说,今天是星期三。

我问他,你的手表呢?

他说,旧了,当了换一个新的。

医院的长廊很长。

“死者受到剧烈撞击而导致肺部大量出血,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已无生命迹象。”

“先生,请节哀顺变。”

那扇门推开之前,我想了小时候的王筝,小小的、开朗的,远远看去,漂亮的像个小天使。

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他。

喜欢得太久了,渐渐地,溶成生命的一部分。

当这份感情从生命真正脱离的时候,我才发现,有一种痛,是足以让人窒息的。

我走向他。

空气很冷,冻得我眼睛酸涩,什么也流不出来。

我静静地看着王筝。

他还是一样地漂亮、好看。

只要闭上眼,我就能轻易地描绘他的脸庞、从小到大,说话的模样,生气的、开心的……

我曾经那么地爱他。

我伸手,想碰一碰他的脸。

他的睫毛很长,像一对小扇子;他的下颚稍尖,是漂亮的瓜子脸;他的鼻梁挺直鼻翼丰厚,张妈说过,那是多福的意思……他笑的时候尤其好看,有一双浅浅的酒窝,双眼是灵动的,整个人也跟着鲜活起来。

他有个好听的名字。

王筝。

我无声地叫着他。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听到了,我伸进白布,握住他的手。紧紧地、用力地。

是冰的,僵硬的。

我慢慢地挨近他。

我说不出话,连哭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我只能看着他,紧紧地贴着他。

我流不出泪。

一滴也流不出来。

然后有人将我用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