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在咸安宫内悠然自得的‘自己’,那般的放松,即使索额图死了,赫舍里一脉也被一撸到底,太子似乎随时都能被拉下马,已经没有了依靠,但是‘我’一点都不担心,而且还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我不禁开始想,索额图被斩的那一天我觉得很焦虑,皇阿玛的手段那般的狠戾铁血,我朝中的势力损失了一大半,太子党可谓伤筋动骨,我觉得恐慌,因为这是皇阿玛第一次大刀阔斧的对付我,我迫切的认为必须联合我手中仅有的力量,我不能坐以待毙!可是我来不及动作,我就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你到底是谁?你真的是我吗?”我漂到在咸安宫凉亭里闭目养神的‘自己’面前,明知道他听不见,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看着‘自己’脸上平静而安详放松的神色,有些怔忡,我多久没有过这样的表情了?随着兄弟们的渐长,皇阿玛分封诸皇子削弱了我的权力,我不甘我怨愤我与叔公不断的筹谋算计,我焦虑暴躁不安,我看很多很多的人不顺眼,因为他们都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我不准!
孤的东西谁都不能染指,不论是太子之位还是帝位!
所以我不明白‘我’现在到底在做什么,龟缩在有礼的面具下安分守己?在皇阿玛眼下演兄友弟恭?别说笑了,天家情薄,他们根本就是我的敌人,我为什么要放下骄傲去做这样虚假的事情?皇阿玛自己心里都清楚不是吗?
可是‘我’对着兄弟们一番似劝诫似教导的话却真的引来了皇阿玛。
我看着父子间的对弈,皇阿玛的下子咄咄逼人,而‘我’却是步步退让,我十分不爽的看着棋盘上的局势,不明白‘我’为什么明明很多次都能反攻,却都放弃,只是顺着皇阿玛让给我的活路走着,与其说是下棋,倒不如是‘我’按照皇阿玛的心意在与他对弈。到了最后,白子已经把黑子包围,只要皇阿玛想,我便能一败涂地。
可是他在最后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内,然后对着‘我’说:“胤礽,你真的长大了。”
我心中一惊,似乎有些明悟。
我的棋是皇阿玛亲自教导的,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下赢他时他脸上的赞赏和骄傲,然后对我说以后与他下棋,只当父子之间娱乐,不记君臣身份。往后多年,我在棋盘上总是不让分毫的与他对峙,似乎从什么时候起我每一次胜利他脸上的表情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感情在里面。
天下如棋局,他是不是觉得我那般锋芒的模样让他有了危机感?
而现在,‘我’谨记君臣之别,在棋盘上告诉他,‘我’的一切都是由他所赋予,他希望‘我’怎么走,走怎样的路,‘我’全都如他的意,所以他便不会把‘我’逼上绝路。
我脑子觉得很乱,为什么他会说我真的长大了?是因为‘我’懂得了君臣?可是,是他说过无论我怎么样他都会包容我,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怪我,无论怎么样都要记住他是我的父亲,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朕的保成是没有错的,错的都是别人,是别人带坏了你。”他亲口说过的!所以他不厌其烦的选撤我身边的人,他骄纵我溺爱我,默许叔公所定规格几乎与他等同的皇太子仪仗、冠服;历次外出巡游,我所用皆较他上乘;东宫内花销亦高于他;我任意鞭挞诸王、众臣,他从来不会说什么,甚至“以身作则”处置忤逆我的人……难道这一切的出发点不是因为他最宠爱我这个儿子么?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
我苦思冥想,心里有着隐隐的答案,但是我却拒绝去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