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公子?想起来了,紫苏的本名是谭秀。
茯苓帮着装车,最后时刻,多年在一起的兄弟就要离去,满心的话终于忍不住说出口,只见他拉着紫苏在一边絮絮的嘀咕。
我也正好有话想跟张小顺说。一抬眼还没张开嘴,他到先狡黠一笑:“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哥哥我冲着你的面子也不能难为他。”
这话真好听,好像我们俩的交情有多深似的。冲我的面子?开玩笑,要冲也是冲着我现在副总管的身份。可是,面上我得装着信,人家明着示好,我也不能不识抬举。
“谢谢小顺哥了。”拱拱手,九王爷是王爷一力笼络的对象,这样的身份叫我挺为难。塞银子吧,张小顺随便掏一掏荷包兴许都比我阔,给东西么,两家都是王府,规格差不多。
“小顺哥,紫苏的脾气大了些,人没有什么坏心眼儿。大家都是由低下爬上来的,唯独他是个好出身,如果狂了些傲了些,您多担待。”
“他可是得狂着呢,”张小顺暧昧的挤挤眼睛:“身份不一样啊。你们家王爷特意脱了他的奴籍,还给改回了原名,我们接过去得当菩萨一样供起来呢。你可知他的新名头吗?客卿,我们祥亲王府的客卿。”
惊讶!王爷说过他身边的人只要听话就会给一个好下场……我以为他是随便一说给自己开脱当借口的,没想到……再看紫苏,可不是眉梢眼角都带着别样的洒脱?
如果我也听话呢?这个想法闪了一下就过去了。天知道紫苏为了这个所谓的“听话”付出了多少代价。我不是他,没有他坚强也没有他的才华。
把张小顺拉近了一些,压低声音:“九王爷不喜欢男人自然也不会为了色去亲近紫苏,你们府上的奴才们可别看见点风吹草动就翻旧账。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什么时候都是给别人留点面儿才好。别跟我贼笑,你这个领头的打心里就不尊重他,还指望底下人能做得多好?”
张小顺咳嗽着掩饰了一下:“知道啦!刚当副总管才几天,派头到是大了不少。还跟哥哥耍威风呢。再说,你又如何看出我不尊重他了?”
一爪子掐住他的胳膊内侧:“少来劲!刚才你挤什么眼睛?别告诉我进了沙子,要不现在咱们就掀开眼皮找找!”
“行行!我怕了您了。”张小顺咧着嘴跳开,“要我说你也是瞎操心,他不比以往了。奴才嘛~总要懂得看人身份的。现在人家也不在奴籍了,又是客卿,就算有人想给他脸色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呢。”随后又贴了回来,神秘兮兮的说:“你们家王爷还嘱咐我们爷隔个半年八个月的就给他补个太常寺赞礼郎。所以你就放心吧,刚才是我下作了,改天请你喝酒赔罪。”(赞礼郎通常负责宗教祭祀,为太常寺基层官员)
送走了紫苏,我和茯苓慢慢折回内宅。一路上他低着头不说话,我也想着自己的心事,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放慢脚步,直到分割内外宅的垂花门前,茯苓猛一抬头:“他是熬出来了。”
是啊,这个熬字用的好。一句话,多少辛酸往事都在里头。
茯苓仰着头看那垂花门上色彩鲜艳的描绘,喃喃的说:“我们也快了吧?”
看他神色间带着少许寂寞不甘,正是提出我那话题的大好机会。
“我打算提起来一批人。”
他转过眼睛一溜,“干什么?”
从他黑黑的眼仁儿里,能看到自己露出小人得志的笑:“给你个管事做不做?”
一下午又耗在经办处,全是王府里各项琐碎的进出往来。别看这些小帐不起眼,多留心能看出不少东西来。看完各院主子叫置办的小零碎儿,把二夫人院里的管事丫头叫来一问,果然被褥都要换新。
那为什么叫买棉花?原来是针线坊的那些婆娘们势利眼,去年做了送上来的全是粗制滥造,针脚儿大的盖上一阵都会漏棉花。
二夫人也是有自知的,看这一两年来的光景儿,不敢像从前那么嚣张,如今眼看就要入冬,干脆买些棉花来让身边的丫头们亲手做。
叫人招来针线坊的人,老大娘一脸横肉,立着的三角眼颇有邓春秋的风格。
“去年是不是给二夫人院子里做过一条银红段子的被子?王爷那天看了说好,吩咐也给做一条送过来。就是不知为什么针脚大的能钻进去猫?您也知道,二夫人那边养着不少小猫,回头把里头的棉花套都挠烂了多不好。”
老大娘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我赶紧说:“二夫人告诉王爷那面子里子都是你们给配的,王爷听了可夸了半天呢。劳烦您就照着原样再给做一条吧,只不过那个针脚儿就……”
“老奴一定叫那些婆娘细致些,到时候还请您给担待着。去年给的料子晚,我们人手不够做的粗了,主子八成不高兴了吧?”
“没有没有,哪能呢。夸都夸不过来。今年的针线使着还顺手吗?前几天我看见送过去不少新料子,您多受累给张罗的漂亮点。”陪着假笑了一通之后,好茶好水的伺候走。
与那大娘前后脚,巴豆继续冷着脸进来,愣头愣脑的往我跟前一站:“什么事?”
“我到是想先问问你,这几天犯什么癔症呢?别人说的话听见了就信?不信兄弟信旁人!不许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巴豆一梗脖子,“我没说我信!”
跟我装?“行,你不信就行。如果兄弟都怀疑我,我不如死了算了。”撇过头装抽泣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