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那个蠢货,怎么会有这般算计人的本事。”司空旭轻哼一声,“看来我将人放任自流,却是犯了一个错误,可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有些人,还是早些握到自己鼓掌里来为好。”
莫名间,司空旭身上有一股逼仄的寒意荡了出来。
舒惠妃和六皇子司空玄回宫后,整个后宫里哪怕是最不闻世事的宫女,都嗅到了风向要变的味道。
曾经宠冠六宫,不可一世的月贵嫔,好像一夜之间失了宠,一段日子以来别说侍寝了,皇帝连伏月殿的宫门口头没有踏进去过,与之相反的,那位新晋舒惠妃的欢庆殿,却整日门庭若市,贺礼收得库房都要堆不下了不说,连皇帝也是日日都来,因六皇子司空玄在惠妃回宫那日受了伤,一直在欢庆殿里养着而没有出宫去住皇帝御赐的府邸,皇帝每每看过司空玄的伤势后,再配舒惠妃用膳。
皇帝对欢庆殿的态度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位舒惠妃怕是会取代月贵嫔,成为下一个宠妃,可事实上,皇帝每日都要来欢庆殿没错,但论到侍寝这一块,却不是惠妃专宠,而是从以前的月贵嫔独宠变作了现在的后宫诸人雨露均沾,大伙怀疑这是舒惠妃对皇帝的劝诫之故,因此不知不觉间,舒惠妃“贤妃”的名号便渐渐传开了,连太后都对她赞不绝口。
人们在称羡舒惠妃的时候,仍免不了留意月贵嫔的动向,按道理以月贵嫔从前那般性子,骤然失宠,总是会不淡定闹上一场的。后宫中的女人们平日里无聊,大多喜欢看这些互掐的把戏,都在等着月贵嫔什么时候会去找舒惠妃的麻烦,然后两人过个几招,悄悄谁技高一筹,可事实难免让他们很失望,一直到六皇子司空玄养好了伤出宫,正儿八经搬入宫外皇帝御赐的皇子府,举行成人礼的时候,伏月殿都一直安安静静,半分水花都没翻起来。
东大街一处宽敞府邸的大门口,曾经四皇子府的牌匾早被取下了,而换做一块崭新的写着刘皇子府的牌匾。府邸从大门到院墙都可以看出是新修好的,气派不凡,住在这府邸周围的人都知道,这府邸从前不过是一处破败到没人要的地方,前些日子皇帝将其赐给了四皇子司空旭,于是司空旭砸了大把的银两,近乎是整个重建了一番,可惜眼下才刚建好,司空旭自己都还没搬进去,却忽然又变作了六皇子司空玄的府邸,百姓们在看热闹的同时,又免不了多说两句八卦。
“我当真是好奇得很,六殿下居然会给你发请柬。”
站在这座崭新府邸的宽敞前院里,宁仲坤好奇地看着宁渊,语气里免不了带上几丝奚落道:“你那请柬莫不是自己作假的吧。”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宁仲坤虽说能下地了,可被那样一番暴打折腾出来的伤也不会这般快就好全,透过华服的衣襟,还是能看见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手里还杵着一根制作精良的胡桃木拐杖。
今日是六皇子司空玄的成人礼,属于皇室庆典,非高官显贵绝对拿不到请柬来参加,所以当宁仲坤在前院看到独自一人在鱼塘边欣赏着锦鲤的宁渊时,当真是觉得很奇怪。
他一直以为以宁渊的身份,除了抱着他的大腿之外,本该没资格出现在这类场合才对。
宁渊今日的打扮与往日不太一样,大概是入秋了天有些凉,他在青色长衫的外头又罩了一层碧色的纱衣,衣袂飘飘的模样显得十分素雅出尘。
“我也不过是侥幸罢了。”宁渊不痛不痒地将话头带了过去,“堂兄伤口未愈,还是应当多卧床休息才是,这类场合免不了要饮酒,是在对你的身体无益啊。”
“我当然也不想来,不过是祖母告诉我不能让那庶出的两兄弟出风头,所以我还是来了。”说到这里,宁仲坤压下了声音,“你也许还不知道,今日六皇子的成人礼,京内许多公子名流都会出席,我听说长公主有意在这样多青年俊杰齐聚的场合,挑出一位文武双全又才貌兼备的来给婉仪君主指婚。”
宁渊顿时奇了,他还的确不知道这事,“此话当真?”
“宫内传出来的消息假不了,不然何以是参加六殿下的成人礼,怎的那样多的富家公子都打扮得风骚得很。”宁仲坤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就连我们宁府里那两个庶出的家伙也是,都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也花枝招展地向来出风头,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成,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能向你一样,对自己庶出的地位心知肚明,安分守己一些。
听见宁仲坤这么话里有话地损自己,宁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接话,宁仲坤或许也觉得自己不该落魄到在此处陪着宁渊这等没身份的人聊天,一扭头又杵着拐杖往别处走了。
宁渊继续低头看着池塘里的锦鲤,脑子里却想起了别的事情,直到一声温和又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想什么呢?”
他回过头,见呼延元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没事,不过是忽然想起了景逸罢了。”宁渊实诚道。
宁仲坤忽然提起婉仪君主,让宁渊不由得想起上一世景逸和婉仪君主的事情来,一个是年轻俊逸的国公世子,一个是万千宠爱的皇室郡主,因为皇帝赐婚二人结为夫妻,被誉为京城中最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怎料成婚没多久两人就因为和六皇子司空玄亲近而死在了司空旭的设计之下,上一世二人身处敌对阵营,因此对于景逸的死亡宁渊从不觉得有何感触,但这一世同景逸成为朋友后,想到这一茬便不由唏嘘得很。
算算时日,因为自己从中推波助澜的关系,司空玄回宫的时日比上一世提前了不少,而婉仪君主也紧跟着要被指婚,想来成婚的时日也要因为这段历史的改变而提前了,但景逸此时却不在京中,这样想来,他们二人的姻缘线应当扯不到一起,景逸的这场劫难,也能避过去了吧……
“怎么会突然想到景逸?”宁渊正想着,不料却听见呼延元宸在他耳边笑道:“既然你提到了景逸,我正好有件事要告诉你,景逸昨天夜里已经由军中回到了京城,想来今晚会跟着景国公一道过来出席六皇子的成人礼,咱们已经多年不见,如果不凑在一起喝一杯当真说不过去。”
“你说什么?”宁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景逸回来了!?”
☆、第160章 比武招亲
“我便是先来告诉你,免得你等会见着人会太过惊讶。”呼延元宸说完,瞧宁渊面色不佳,不禁好奇道:“你怎么了?”
“没事。”宁渊低头思虑了一会,转而挂上一丝笑容,“不过是有些惊喜罢了,实在是太久未见,必然要找他好好喝上一杯。”
呼延元宸看出了宁渊表情不太对,但宁渊既然不愿意说,他便闭上了嘴,没有多问。
司空玄大概是在宁渊身边跟得久了,几年来日子一直过得简单清爽,如今做回了皇子,也丝毫没有一点要奢靡的派头,哪怕今日是成人礼,宾客也尽是显贵,可这焕然一新的皇子府里,却将“简朴”两个字运用到了极致。
没有彩灯装点,没有花哨的舞龙舞狮,就连待客用的点心和茶水都极其普通,好在与会的人知道六皇子与舒惠妃正炙手可热,倒不会不识抬举露出不快的表情。
为了避嫌,宁渊没有同呼延元宸坐在一起,而是坐到了一个老熟人,谢长卿身边。
作为今年的新科状元,又得皇帝亲口赞叹,谢长卿本该有大好前程,可现实却总是那么差强人意。原本按照规矩,状元入仕,若是文官,最不济也能在翰林院里当一个副学士,可自从庞松整合翰林院,马学士当上了大学士后,田不韦大概是看不怪马学士那副对着庞松顺溜拍马的模样,与他们关系闹得很僵,谢长卿原本要去礼部任职,却被庞松从中作梗,先是将其调到中书省做修撰,随后又将他指到了翰林院,当然没有副学士的位置给他做,而是让他当“掌库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