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管家话还没说完,沈氏已经抓起茶杯砸在了他脚边,管家吓了一跳,也理解沈氏为何会如此生气。都说家贼难防,其他事情,说穿了不过是严氏与宁如海的其他妻妾争风吃醋闯下的祸端,可监守自盗府中的银两拿去给别人,动摇的却是整个宁府的根基,也难怪沈氏会如此暴怒。
“荒唐!当真是荒唐!这样的人留在家里,往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沈氏气得嘴唇直打颤,对宁如海道:“这便是你的好夫人,此番我不管你对她有多少情分,只要你还认我这个娘,这个女人就绝不能留,立刻将人休了送到府衙去,我只当从没有过这种媳妇!”
宁如海阴沉着脸,并未立刻说话,此时赵氏却站了起来,双目含泪地对沈氏福了福身,“老夫人请息怒,可否听媳妇说两句。”
沈氏见赵氏模样凄苦,心中满是不忍,宽慰道:“我知道二媳妇你痛失爱子,可我失去的也是长孙,我同你一样难过,你放心,今日只要有我在这里,没人敢包庇严正芳那个毒妇。”
赵氏却摇了摇头,“老夫人,我并不是为了让您严惩大夫人才说这番话的,大夫人有错不假,媳妇恨她也不假,可说到底,她也是咱们老爷的正妻,嫡子湛儿的生母,若是冒然将她处置了,湛儿的颜面要往何处放?湛儿一直是老爷的嫡子,如果因为生母的过失,而忽然间失了身份,别人会如何看他?一个大家子里,嫡妻和嫡子接连没了,外人又会如何议论我宁府?”
赵氏说得缓慢,却字字在理,并且她脸上的表情也透露出她是在强忍着悲痛说出这番话的,沈氏被赵氏的识大体惊住了,但显然她也觉得赵氏在多虑,“你虽然说得在理,可有错却不能不罚,一家子里不能没有嫡妻和嫡子,可也没谁定了嫡妻嫡子就不能换人,你本来就是这家里的平妻,行事端庄,出身也高,由你顶上正妻想必没人会说闲话,至于嫡子,我瞧渊儿就挺好,反正你也只有茉儿一个女儿,便将渊儿养到膝下,让他担了嫡子的名头,量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沈氏这般三下五除二,像是将事情都解决了,可显然赵氏却没办法认同这样的做法,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老夫人,您这是把我和渊儿在往悬崖上推呀。”
沈氏一愣,“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犯了错,受惩戒的确是天经地义,可如果嫡妻与嫡子忽然之间全部换了人,外边的人会有怎样的传言呢,会不会说是因为我和渊儿觊觎嫡妻嫡子的位子,而设计陷害将大夫人拉下来呢?”
沈氏奇道:“无凭无据,他们难道可以随便议论不成?”
“这世上的流言本就不需要依靠任何凭据,媳妇本没有觊觎嫡妻名位的打算,又何必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而且媳妇相信,渊儿的想法是同媳妇一样的。”赵氏说完,侧脸看了宁渊一眼。
宁渊便也起身,对沈氏行礼道:“祖母,二娘说得没错,孙儿也从来没有觊觎嫡子名位的打算,何况大哥本无任何差错,若是因为母亲的事情而有所牵连,对大哥也是不公,若大哥因此对祖母,对父亲,乃至对二娘和我起了怨怼之心,往后这家里也不会平静,请祖母三思。”
他们两人这三推四推,让沈氏都糊涂了,除了已经死了的人,现下便是他们两个受严氏坑害最深,可他们居然都让自己宽宥了严氏,实在是让沈氏不理解。
沈氏的目光一次从赵氏和宁渊面上划过,片刻之后,才拂袖道:“罢了罢了,说到底这家里也不是我主事,你们自己请老爷拿主意吧。”说完便侧过身去,好似真的不愿再管了。
宁如海沉着眼睛看向赵氏,“那依你而言,该如何处置大夫人。”
赵氏面容平静地道:“便请老爷,留住大夫人的嫡妻身份,也算保全大少爷的颜面,但大夫人犯了这样多的过错,不能不反省,便请大夫人每日抄写三篇佛经,送去祠堂祈福,消弭自己的孽障,也是告慰滇儿的在天之灵。”
宁如海眉头一皱,“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