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郁笑得十分豪爽,满脸喜不自胜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红光满面,宁渊听闻自己被这样赞叹,也不禁微微脸红。他可不认为自己真有这样的才华能将这困扰了高郁几十年的对子如此工整地对出来,实则这“桃燃锦江堤”的下联也是高郁自己对出来的,不过却是在六年之后,高郁以毕生心血,对出了这个困扰自己一辈子的下联,却因心力交瘁而咳血而亡,一代文豪就此凋零,更使得“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这等千古绝对名扬大周。
宁渊原本没打算出风头,他只是将“炮镇海城楼”的下联写在纸上,打算以此类推,对出一个相似的下联来,不料宁湘这蠢货却把这下联当成宁渊所做,迫不及待地抢过去妄图邀功,丢了个大脸不说,还让宁渊为了应付高郁,不得已把本该在六年后才出现的对子写了出来。
“先生,你能教出这样的学生,实乃大周之幸。”高郁又郑重其事地向教书先生行了一礼,弄得先生受宠若惊地赶紧还礼,同时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宁三少学识居然如此厉害,怎么从前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宁湘见一时没人注意自己,在恨恨地瞪了宁渊一眼后,悄悄退了下去,高郁也没去管他,而是继续对宁渊道:“少年,你这等才华着实不该埋没,你可愿成为老夫的弟子?”
宁渊一愣,没弄明白高郁的意思,一旁的教书先生却眼睛一亮,就连那两个副官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可谁知高郁刚说完这句话,便拍拍自己的额头,笑道:“瞧老夫这脑子,当真是老了,少年你现在的年纪,还不到参加秋闱的时候,不过这也不妨事。”高郁说着,从袖袍里取出一支白玉制成的毛笔,上边还精巧地雕了镂空花纹,看上去无比的精致华丽,”三年后,若你秋闱得中,来京会试时可拿着此物来寻老夫,你要是愿意,老夫便会收你为关门弟子,可好?”
宁渊明白,每次秋闱过后,一些才华出众的举人,会得到朝中各位大学士的侧目,若看上中意的,这些老一辈的文豪们偶尔也会收取弟子,而一旦成为某个大学士的弟子,便等于在会试上开了一溜绿灯,虽不至于立刻就金榜题名,可冲着师父的名声,阅卷的官员们也会小心应对,只要不是写得实在太烂,便不会落榜,当然,能得大学士看上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太烂的文章。
这还是其次,真正重要的是入仕之后,有这样一位师父在身旁提点,会少走许多弯路,一些官场上的事情处理起来也会顺畅许多,而且皇帝重科举,大学士的官衔向来只封给名扬在外的文坛名宿,这官位虽然不高,主理的也是修辞编撰之事,可在朝中却是地位超然,哪怕是皇帝自己也要尊称一声“先生”,有一位身为大学士的师父罩着,对那些出身不高,又初出茅庐的新官员,便不会被其他官员孤立排挤,等于是脑门心上顶了一张保护伞,有百利而无一害,因此每一位举人,都希望能拜得一位大学士做师父。
如今一众大学士中,便是以高郁地位最高,只是高郁为人虽然随和,可对收徒之事却极为挑剔,几十年来,也不过收过三个徒弟,不光个个都是文采飞扬之辈,他最小的徒弟,还是当今二皇子司空曦,因此别说那些举人,即便是一些朝廷命官,也想与高郁亲近。
宁渊若是成了高郁的弟子,以后成就只会不可限量,别说还与二皇子殿下套上了师兄弟的关系,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傻小子,还不快接过来,别辜负了高大人的一番盛情。”教书先生见宁渊久久没动作,竟然先着急起来,出声催促道。
宁渊看着高郁的脸,见他对自己点点头,终于伸出手,将那只白羽毛笔接了过来,“若是三年后小生身中举人,便一定会去寻高大人的,到时候,希望小生能叫您一声师父。”
“好!”高郁在宁渊肩膀上拍了拍,笑得相当豁达,周围监生们看向宁渊的眼神全都变了,有人羡慕,有人嫉妒,至于宁湘,气得额头上满是青筋,一口牙都要被咬碎了。
为什么,明明应该得到高郁青睐的人是我,为什么会轮到那个贱种!
高郁直到离开时,脸上都一直带着笑,甚至还邀了学监的教书先生晚上陪他一起喝酒,先生受宠若惊,立刻应了,好不忘朝学生们宣布今日提前下学。
见先生送了高郁出门,一群监生立刻涌上来将宁渊团团围住,恭喜客套之声不绝于耳,宁渊与众人一一打过哈哈,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哐当”,人群也立刻安静了,大伙齐刷刷扭头去看,见到宁湘踢翻了自己的桌子,已经气冲冲从后门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