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哥,你终究是小觑了我。
刀刃既已出鞘,便一定要见血而归。
李建成轻笑了一声,侧身从偏将处接过长弓,徐徐拉开。手执三箭,搭上弓弦,箭头所指恰是已然要退出重围的什钵苾。对方被韦挺极近地纠缠着,一面招架格挡,一面寻着退路。
李建成的目光随着对方逃离的方向慢慢移动着,忽然他手一松,一箭已然离弦而出。
几乎是同一时刻,原本近身护卫在什钵苾周遭的一名突厥骑兵应声坠落马下。什钵苾大惊,正四处寻找着箭簇的来源,只听闻弓弦一弹,却是李建成第二箭射出,直指向自己咽喉。
什钵苾匆忙挥刀挡开,然而此时第三箭已至,却是攻向全然相反的另一侧。什钵苾反手挡开,却正被韦挺寻到空子,一剑刺入胁下。未及反应,对方依然一个空翻,坐在了自己身后。
韦挺将长剑架在什钵苾的颈项上,环视着周遭虎视眈眈的突厥士兵,笑道:“还不快让开路来,难道要看到你们的小可汗见血不成?”
突厥士兵虎无法,只得慢慢退至两旁。韦挺连人带马带着什钵苾,来到李建成面前道:“殿下,已擒得突利可汗!”
李建成笑道:“将军英勇!此乃大功一件!”
“末将不敢,”韦挺翻身下马,将什钵苾按在地上,道,“若非殿下方才那三箭,末将兴许并不能这么快找到对方破绽。”
什钵苾按着伤口,不住地挣扎着。听闻此言,他颇为不甘道:“原以为堂堂的大堂太子应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却是这般暗箭伤人之辈,纵你一时得逞,却……”言及此,抬眼望见马上高坐着的人,霎然愣住。
“突利可汗,你我已非头一次见面了,不知你可还记得?”见他认出自己,李建成徐徐笑道。
“你是……那日留在帐中的战俘。”什钵苾的语气已有讶异转为肯定。
“正是。”
“是叔叔……有意将你留下?”方问出此言,什钵苾实则已然知晓了答案。变凭这人在咄苾心中的位置,答案便毋庸置疑。
“似乎……正是如此。”李建成徐徐笑道,“你若还能同他相见,不妨一问罢。”说罢一挥手,几名士兵便走上前来,将他押了下去。
李建成打马上前一步,事宜围过来的唐军退开几步,随后对突厥骑兵道:“本太子所欲不过突利可汗一人,尔等若是识相,便速速回去罢。”顿了顿,道,“对了,记得替我带话给你们颉利可汗,若想换回颉利可汗,用什么筹码,他心中明白。”
突厥士兵面面相觑,然而失了头领,却也只能纷纷策马离去。
李建成静静地看着对方残兵消失在视线中,才打马转身,却见韦挺正望着自己,分明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提着马缰,从对方身侧走过,往城池的方向走去,口中道:“韦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韦挺跟了上去,压低声音道:“依殿下之见,秦王此刻……”
“纵然寡不敌众已是定局,秦王却必不会丢了性命。”李建成淡淡打断道,“颉利可汗并非愚钝鲁莽之人,自然知晓,一个或者的秦王于我李唐而言,是何等的价值连城。”顿了顿,轻轻一笑,“只是他大概未曾料到,末了用秦王换到的,却只是他自己的侄儿。”
韦挺闻言却仍是微敛着眉,闻言略一迟疑,道:“殿下,末将仍有一事不明。”
“但讲无妨。”
韦挺压低了声音道:“末将以为……秦王素来是殿下心头大患。”
他自幼便于李建成麾下效力,多年从无二心,李建成待他亦是十二分的信任,此时听他此言说得隐晦,然而话中之意却分外明显,不由笑了笑,回身道:“韦将军之意,可是疑我为何不借突厥之刀斩了秦王,以绝后患?”
韦挺沉默,不敢再多言。
已近城门,李建成轻轻笑了一声,打马朝前走出几步,只留下一个火红的背影。
“身为大唐秦王,他不能死在突厥手中,仅此而已。”
——世民,打从一开始,你便只能死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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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苾掀开门帘,慢慢地走到营帐一侧,蹲下身子,将手中的火把朝柴薪一角伸了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