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殿下可曾想过,若无齐王领兵围困洛阳,殿下又怎能心无旁骛地分兵虎牢关,迎击窦建德?”魏征一拱手,面上却分毫不乱,道,“太子身在虎穴,却依旧惦念着殿下,此等良苦用心,殿下竟不明白?”

李世民闻言微怔,没有说话。

魏征继续道:“今日本不该同殿下说是这么许多,然而殿下连克窦建德王世充,已然凯旋,太子留于突厥一日,臣心中便不安一日。今日臣违背太子嘱托,对殿下如实相告,只希望殿下能尽早将太子带回!”

他不了解颉利可汗,也不知李建成同他究竟是何等的交情,他只知道,哪怕所剩不过一月,这种无能为力,心中落空的感觉,他已无法容忍下去。

纵然不愿承认,却知此时若有人能将李建成带回,却也只能是李世民而已。

而此时李世民闻言,垂眼看着他,面上并无什么表情。

“无需大人多说,我此番前来,便是为此。”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此行……定不会空手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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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那日小病之后,李建成便不大外出,时常在帐中翻看书卷,摆弄棋子。纵然举手投足已回复往常,然而咄苾看着只觉心中不安,至于缘由,却又说不出一二,只觉矛盾非常。

一日见天气风和日丽,他便带着李建成去往稍远的地方散散心。李建成欣然应下,同他一人一匹高头大马,漫步走在浅草地上,不觉间,便是半日时间。

二人之间的话题无所不及,却唯独绕开了战事。大抵双方皆不愿破坏了,这最后时间里难得的平静。

回到营中时,已然黄昏时分。李建成立于自己帐外,同咄苾三言两语作别。营中灯火星点,隐约照见他的身形在风中格外单薄。念及对方病未痊愈,咄苾微微有些心疼,便解下身上的外袍,将人裹了起来。倾身向前,顺势便是一个拥抱。

李建成不闪不避,任他抱了片刻,方才转身入帐。

然而还未坐下,便听闻帐外一阵骚动,李建成匆匆出了帐,便见帐外守卫纷纷朝北而去,看情形,似是有人夜袭。

李建成立在原处略一迟疑,正待回帐拿剑时,夜色之中却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扣出他的腕子。

未及看清对方的面容,腕子上一阵力道,史料不及地,已被对方拖入帐后的一处低地。二人顺着低地向下翻滚了一阵,待到停下之时,李建成正是仰面靠在斜坡上的姿势。

挣扎着要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还在对方手中。正此时,肩头更又是一阵蛮力,迫他靠了回去。紧接着,唇齿被猛然堵住。

实则打从一开始,李建成便明白了来者何人。他本能地想要挣脱,然而肩头被扣,手腕在对方掌中,双腿更是在对方一膝的侵入之下被迫分开,竟已然是被胁迫得动弹不得的姿势。

“世民……”听闻一列人马自不远处跑过,李建成极力将二人分开一点距离,然而这两个字还未全然出口,对方的气息再一次压迫过来。

李世民捧住对方的面,唇齿间的纠缠近乎撕咬。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已然化身为兽,全无理智,只是在本能地驱动下,疯狂地将这人拆骨入腹。

一吻过后,近乎气竭。二人之间一时无声,只剩下交错的喘息。

李建成病症未退,低喘间不觉带了几声咳嗽。他极力地平复下心绪,终于抬头望向面前的人道:“世民,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大哥,走。”李世民定定地看着他,低地里光影幽暗,不辨眉目,而他的眸光在夜色里却是分外明亮,“河南已平,此处你已不需再多留。”

“世民,走的该是你。”李建成平静道,“离半载之期还有一月,我不会背信弃义。时日一道,我自会归返。”

话音方罗,便觉腕子上力道猛然加大,竟似要将自己生生折断一般。

李世民脑中浮现出二人方才相拥的画面,念及自己竟生生忍了下来而非冲上去一刀结果了那咄苾,不觉冷声一笑,大抵是气极之后,反而更是平静罢。

念及此,他松开了握住对方手腕的手,却是忽然探身向前,唇齿再一次靠近。

李建成本能侧过脸避开,然而对方却似并无亲吻的意思,只是将唇极近地埋在他耳侧,似有若无地留恋。

“是不愿背信弃义?”他低声道,气息温热地喷薄在耳侧,“还是……舍不得那咄苾,不愿离去?”

李建成将人推开几分,冷声道:“或走或留,我自有决断。只是今日你这般来此,一旦暴露,赌上我同咄苾的所有交情,只怕也保不了你。”

李世民定定地看着他,许久后慢慢道:“大哥,世民听闻你来此为质之后,几日不得安寝,唯恐那咄苾亏待于你,故而这般急急赶来。”顿了顿,徐徐拂过李建成身上,咄苾的披风,轻声笑了笑,“不想大哥在此处过得却是衣食无忧,想来……倒是世民多虑了。”

李建成垂下眼去,想说什么,却只道:“此地不宜久留,方才你引开的守卫,不久定会返还此处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