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让李世民忽然变得无所适从。直到一名偏将打马走近,狐疑地唤了声“二公子”,将掉落的长剑送至他眼前。

打落在周身的雨水,此时此刻才觉出刺骨的冰凉来;胸前撕裂的旧伤,此时此刻也才觉出突兀的温热来。

眼前凝固地画面,这才开始缓缓流动。

李世民骤然回过神来,然而再望向远处,那身影,却早已没了踪迹。

第12章

众人冒着大雨自龙门度渡过黄河时,雨势不觉间已比之前小了许多。纵然仍是暮霭沉沉的天气,然而天色也已然明亮了起来。

李世民回过头去,看着身后人马零零散散地跟了上来,这才稍稍地舒出一口气来。目光越过人马望向黄河那边,河东城池高大巍峨,晨光里隐约可见几分模糊的形状。

一夜的挣扎和折磨,终是被这般抛在脑后。

然而李世民却慢慢攥紧了手中缰绳。这代价,他绝不会忘记,迟早有一日,他会千倍百倍地索回来。

随后他回过身,打马向前走去。

队伍的前列,咄苾放慢了马速。纵然派先去打探大军方位的人马还未归返,然而他心下也明白,这历时一夜的劫难,应终是过去了。

他低下头,腾出一手去试探怀中人的温度。触手依然是烫得惊人,然而对方却只是沉沉地昏迷着,纵在这一路的快马颠簸之中也未曾有半分动静。

若非口鼻间那轻轻呼出的滚烫气息,只怕会教人以为……咄苾皱起眉,长长地叹息一声。微微向前挪动了身子,将对方抱得愈发紧了些。

然而这时,怀中人的身子忽然狠狠一抖。咄苾一惊,原以为是马匹步子不稳所致,然而李建成周身的颤抖却愈发明显起来。仿若是骤然惊醒,他一手按在马背,另一只手揪住襟口的位置,痛苦地弯下身子。

咄苾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他扳住对方肩头,急道:“建成,你这是……”

然而话音方落,只听闻身后一声昂扬的马嘶。李世民一提马缰,刹住了步子,急急停在他身侧。

“快把大哥给我!”纵然听出咄苾急切之间,那一声唤的并非“世子”而是“建成”,此刻的李世民却也无法顾及太多。

咄苾略一迟疑间,怀中已是骤然一空。李世民大力将李建成托入怀中,将手伸入他的怀中一阵摸索,然而一无所获。

忽然想起,大哥一夜苦战之后,纵是随身带了药,丢盔弃甲间,又哪里还会留得下来?

念及此,他心知事不宜迟,当即转头对咄苾道:“事不宜迟,我带大哥先行去寻父亲,剩下人马便有劳柱国了!”话音未落,再扬马鞭,人已绝尘而去。

咄苾低下头,看着已然空空如也怀抱。摇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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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飞驰如风,李世民一手揽着李建成的腰,一手几乎是毫不停歇地挥动着马鞭。

李建成蜷着身子,分明是一副疼痛已极的虚弱姿态。李世民不知他此时还余下了几分神智,只知道,大哥整个人抖得厉害,连带着他自己都无法保持平静。

这样的大哥他不是第一次见过了,然而不论是见过多少次,心中的悸动都会因此愈发无法克制。他无法否认,李建成偶然间的脆弱,对自己而言,是一种太大的诱惑。他也无法说得清,每到这时候,自己究竟需要用多大气力,才能忍住不将这人纳入怀中,紧紧拥住的冲动。

深吸一口气,李世民俯下身,慢慢道:“大哥,再忍忍,很快便到了!”

终于,前方隐约出现了营地的影子。李世民心头一喜,知道自己果然不曾猜错,李渊大军并未入关,而是驻扎在关外,只待他二人归返。

“驾!”及至逼近营地时,他大力抽下一鞭,连人带马如箭般冲了过去。

“何人?”营外的守卫见状纷纷举矛,上前阻拦。

“我是李世民,”李世民马蹄不停,大喝一声,“谁敢拦我?!”

守卫见是二公子,有是这般十万火急,闻言哪敢阻拦,赶紧退至一边让开道路。李世民一路冲进营地,顺手抓了个守卫,俯身问道:“世子的营帐在何处?”

那守卫被他气势吓得一怔,忙指了指东面。李世民看也未看,只盯着那守卫道:“立刻去请大夫至世子帐中!敢有片刻耽搁,教你小命不保!”

那守卫得令,一个“是”字不曾出口,李世民已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