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高德儒心头一紧,道:“何事惊惶?”

那人道:“方才城中传来消息,李世民正率一支人马强攻西门。城中正在全力抵挡,却不知能撑到几时!”

高德儒闻言一拍马背,懊恼道:“糟了,我如何忘了李世民其人!”思量着若有闪失失了城池,可便是丧家之犬了,便当即道,“传令下去,全军即刻返回城中,不得有误!”

高德儒人马听令,当即便掉头狂奔。他本人正欲打马回身,却听闻身后远远传来一声轻笑,“高郡承如何这么匆忙便走了?”

高德儒回头,但见李建成打马从人后徐徐走出,已有几分昏暗的天色之下,隐约可见他胸口处银甲仍挂着血迹,然而其人言笑从容,又哪里有半分病色?

“好你个李建成,”高德儒恨不能冲出去将人一刀砍了,然而顾念着后方城池不保,也知不可恋战,便狠狠骂道,“竖子小儿,净使这般阴谋诡计暗算于我!若有下次,决不能饶了你!”说罢又是一阵破口大骂,将之前李建成大军骂出的恶言恶语尽数反了回来。

李建成闻言反是一笑,面上仍是一派吐嘱温和的态度。静静地等他骂了片刻,才开口道:“纵然晚辈十分期盼同郡承再次一较高下,”顿了顿,挑起嘴角,“然而只怕……不会有下次了。”言罢,蓦地收了笑容,望着高德儒远去的兵马,道,“传令下去,追!”

将令一出,身后人马当即脱胎换骨,如猛虎般跃出。高德儒带着人马匆匆溃逃,此番才当真成了丢盔弃甲之势。

及至临近城下,高德儒一马当先,冲着城头大喊“快开城门”。然而话音刚落,空空如也的城头上,忽然出现无数弓箭手,千百支箭簇已在弦上,直直地指着自己。

随后一人大笑着现身,“高郡承,欢迎回来!”

时已黄昏,漫天的彩霞异常冶艳。那人扶剑而立,身姿昂扬,一身衣甲被染得泛起了红。而在他身后,一面大旗迎风招展,其上一个大大的“李”字,分外夺目。

高德儒本能地打马回身,却见李建成带着身后大军,不知何时已在不远处立定。千军万马,气势如虹,而同样的一张“李”字大旗,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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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率大部进城的时候,天已然全黑了。李世民带了人马在城门守候,他的面上衣甲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显然是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混战。

“大哥,”见李建成连人带马走得近了,当即几步迎了上去,道,“大哥妙计,果然一举破了这西河,生擒高德儒,这次定……”言及此,忽然看见李建成银甲上的血迹,神色一紧道,“大哥这是……伤在何处了?”扑闪的火光之中,看着李建成的眼神明亮异常。

李建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前胸,笑了笑,淡淡解释道:“阵前诈病,便自然要演得逼真些。”

李世民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笑道:“大哥思虑周全,是世民多虑了。”方经历过一场大战,他话语之中还残余着明显的兴奋。

但较之而言,李建成神情却颇为平静。此刻只是点点头,道:“世民今日劳苦功高,且先去休整一下罢。待晚间我摆开筵席,犒赏三军。”

“是!大哥……”李世民闻言一喜,然而话未说完,李建成却已然打马径自远走。

李世民看着他身后的随从一人接一人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心头一阵落空,面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僵硬。

李建成入主了城中,教人清点了战俘人数,吩咐下抚恤百姓的事宜,看着天色已晚,思及庆功的筵宴想来已经安排妥当,便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衫,准备出门。

然而此刻,一个小校忽然冲了进来,道:“大公子,不好了!”

李建成认出是他吩咐下去安排筵席的小校,一皱眉,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那小校道:“二公子同人喝酒说话正好好地,不知为何忽然大怒,把剑便走,直说要杀了那高德儒,小的无法便只能前来通报大公子。”

李建成道:“李世民人现在何处?”

“二公子要去谁能拦得住?”那小校苦道,“此刻怕是已到了那看押战俘的去处了!”

“你且回去,筵席照摆不误,只说我同二公子有事相商,迟些到场。之前同二公子说话的那几人,传我的话去,让他们勿将此事声张出去,不得有误。”

那小校应下便匆忙离去。李建成不敢耽搁,当即便点了几人随行,往高德儒囚所而去。

第4章

“咚”地一声,门被一把推开。李建成急急大步而入,看见眼前情形,双目微微睁大。

李世民背身而立,手中的剑正插在高德儒的胸口,高德儒四肢微一抽搐,末了无力地垂下。听闻声响,回头见了李建成,神色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后五指一用力,一把将剑抽了出来。

他回身看着李建成,似是准备开口说什么,而李建成却低头对左右道:“你们先退下罢。”低低地暗叹了一声,心知终究是迟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