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想,我不想任人欺压,不想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直到混沌之门重新开启。
我紧紧地抿起嘴唇,他看出了我的想法似的,勾起一边的嘴角,笑得有几分魔魅,“这就对了。”他放开我,拢了拢自己的衣衫,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我招招手,“这儿太冷了,咱们进去吧。也该用午膳了。”
我有些懵懵懂懂地跟着他。他说要在我这里用午膳,让御膳司的人把我们两人的饭一同送过来。吃饭的时候他并不说话,我也只好坐立不安地往嘴里放东西。其实那一顿托他的福,我吃的比往日还要好,但是由于心思不安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用过午膳,宫侍们又奉上点心和热茶。他动作优雅地掀开茶盖啜饮一口,忽然说了句,“听说黄泽阡黄修缘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御医好像说,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去了……”
他语气惋惜,我却知道他说这番话令具他意。
修缘是九宾之一,和修仪修容同级,较昭仪昭容昭缘略低一等,却又比充仪充容充缘高上一等,算是后宫里很高的品级了。而现在在位的黄修缘由于身体羸弱,近年来一直病在床,这一场病又加上风寒,据说是凶多吉少。
看来人还没死,贵公子却已经盯住那个位子了。他需要一个他的人占住那个位子。
不过我很惊讶,他居然选择了我?洪酌不都比我强上一些么?
他看我露出惊讶之色,神色未变,只是有些疏懒地用手轻托脸颊,“他真是可怜呐,本公日前去探望过他,瘦得连形都没了。看样子,估计也就是这几日了吧。”
他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既然别人把这么一个大好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干嘛不拼一把??
如果真的能当上修缘,我就能真正在这宫里立足了。那个时候我才有资本去谈报仇。
有欧阳琪的支持的话,这是很有可能的!
我便对杜若说,“你们下去,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别致的糕点之类,帮贵公子选一些吧。”又转头对贵公子道,“我这儿没什么好东西能孝敬公子,请公子勿怪。”
他也看出我的意图是支开身边的人,于是也吩咐其他人退下,在外面候着。
屋中只剩下我和贵公子两人。我站起身向他一掀袍跪下,说道,“钧天愿听公子调遣。”
他冲我笑着,笑容里是某种让人读不懂的志在必得。
第30章
车辇摇晃着驶过太液池畔,我往手里呵了呵气,吹出一片烟雾。太阳已经出来了,天空碧蓝如洗,可化雪的时节比下雪还要冷上许多。
这种天气我多么想窝在被窝里看pps…
我正往玉衡馆的方向走着,目的是去拜访新封上来的捷豫向离。他是祈国人,但是据说母亲是晏国人,所以既会点祈国的骑射功夫,又精通晏国的琴棋书画,还是祈国有名的才子什么的。我原本不想跟这种文艺青年打交道,但是欧阳琪要我去会会他,我也不得不从。
欧阳琪说,现在要取得修缘这个位子,我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这个向离。因为黄修缘将死,而向离又正得宠,保不齐小皇帝一冲动就把这位子给了他。
我一合计,他说得还真挺对的。毕竟一上来这姓向的小子就给封了个捷豫,老子混了将近一年了也还在才人这个位子上挣扎着,着实是让人很有受威胁的感觉。
去了解了解自己的对手也好。不是有句挺著名的洋文,keepyourfriendsclose,yourenemycloser(直译:了解你的朋友,更了解你的敌人,也可以翻译成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玉衡馆位于太液池以西,脚下踩着一片荷花池。若是到了夏季,满池的白莲盛开,清宁的香气便会弥散在檐瓦间的每一条缝隙中。红鲤鱼在浮萍下悠然嬉戏,鸳鸯在水面上酣睡,一派隐者般的宁静氛围。而那座宫殿也是所有宫殿中最朴素高雅的,青瓦白墙,却并不粗陋。窗扇上黑色的窗格都是用黑色的檀香木雕琢而成,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低回的檐廊,在楼阁和楼阁之间勾连着,风铃随着清风细响。
现在虽然是冬日,但是落雪覆盖的结了冰的水面上,越发宁静清幽了。我们绕过荷塘,来到玉衡馆的正门。门口有两名宫侍守着,杜若帮我上前报出身份,便有一名宫侍快步走进去回报。我打量着这正门,竹制的牌楼,看起来像个山中隐者的田园,果然很有风格。
不多时便有宫侍出来为我引路。一进门便有两道回廊,一左一右呈圆环状绕开,眼前则是一条长长的栈桥,通往池塘中心的楼阁。我跟着引路人走上栈桥,不自觉地挺起脊背,想多摆出点儿谱来装装逼。可是大概是平时低三下四的习惯了,一时还真拿不出气势来……
穿过外堂绕过屏风,便见到传说中的向捷豫已经坐在正厅中等我了。一头松松束起的墨发,一张清秀俊雅的面容,一袭简单的青色丝缎长衫,不添任何修饰,给人的感觉仿若是天际若隐若现的远山,果真有别于我之前见过的任何宫中之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矮了一头……
未战先屈,这可不是好现象……
他的品阶比我高,我便向他行礼,“杨钧天见过向捷豫。”
他过来将我扶起,“请勿多礼,叫我向离便可。”
他虽然如此说,声音却淡淡的,透着疏离。我直觉他并不欢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