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吗?
我想要安宁,是因为我以为我只要能见到老族长就可以回去了。
可是如果见不到老族长,安宁有什么用?
我可受不了在这条悠长狭窄的连阳光都欠缺的巷子里过一辈子。
我抬头看瑾叔,用认真的声音说,“瑾叔,我不要安宁,我要见陛下。”
瑾叔也看着我,看得仔细,似乎是要从我的眼睛里看出我有没有撒谎,亦或是有没有足够的勇气,“你想好了?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我抿抿嘴唇,手在桌子底下攥成拳,然后确定地微微点一下头,“恩,我想好了。”
他看着我,然后突然笑了,成熟英俊的面容上露出几分赞赏的欣慰,“这就对了,看来我没有看错人。”
没看错人?他什么时候看上我了?
“你进宫的时候我就看见过你了,你跟以前进来的新人不太一样,虽然表面柔顺听话,可是眼睛里一点谦卑的意思都没有,也不怎么害怕。我就知道你这人是个可造之材。”
“……您没事儿找什么学生啊?”在这种情况下被夸奖我怎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呢……
他耸耸肩膀,一副无奈的样子,“你要知道,我们这些宫侍如果不能侍奉些个得势的妃嫔,将来的日子也不会有什么好。我可不想七老八十了被扔到大街上冻死,所以,你得给我争气才行!”
第10章
入宫已经一个月了,期间我从未踏出永巷一步,每天除了跟着瑾叔学规矩外还恶补了一下这个国家的历史,总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晏国曾经是这片大陆上最强盛的国度,地大物博,资源丰富,但是也因此变得日渐骄傲自大,又因为鲜少与别国来往,越发的因循守旧,尚文轻武。而祈国则没有晏国那么悠长的历史,而且地处晏国西北,土地贫瘠,国土狭小。然而这个年轻的国度却积极派出使臣与元国夏国以及一些其他的小国来往学习,在短短时间内通过贸易的手段与许多国家建立了稳定的关系,愈发的强盛起来。
既然强盛了,他们也就愈发意识到自己国家贫瘠的资源是阻碍自身发展的最大弊端,为了得到更多资源,他们把注意力放到了晏国这块肥肉上。晏国闭关锁国多年,曾经的辉煌早已在尘埃中黯淡,徒留堂皇的名声,却早已是外强中干。于是祈国故意示弱,派出进贡的使臣,谁想到使臣在晏国境内被杀,虽然很明显这是祈国人自己干的,不过却是一个绝好的出兵借口。两国打了三年的仗,晏国领土屡屡失陷,好在后来出现了很多名将,杜若的爷爷就是其中之一,将晏国死死地守住了。结果后来祈国的皇帝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同意缔结和平契约,于是两国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换来十数年的和平,直到近两年,祈国也不知道是以什么原因突然开始进犯晏国,两国僵持了许久,各自都有兵力的损耗。在这样的背景下,晏国的老皇帝病逝,小皇帝赵雁书即位。
当然晏国的历史书自然是不可能写自己国家的不是,更不可能夸奖自己的敌人,这些都是我看了史书后加上了点自己的yy后的猜测。
恩…看史书另一个最大的收获,是我终于知道了小皇帝的名字。
雁书,鸿雁传书么?这起名的人是在怀念谁啊?
已经入夏了,窗外有螟蛉在断断续续地鸣叫着,竹叶雕花的窗扇微微泄开一条缝隙,对着外面爬着藤蔓的高墙,和墙顶那一线布满星子的夜空。夜风如灵魄,推着纸窗轻轻摇晃着,撒了一地寂寞斑驳。
戌时快要到了吧?我得开始收拾一下了,听瑾叔说,册封的圣旨终于下来了,今晚庭训就会有宫侍来传旨。
听封原来就是接个旨,我原来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繁复的仪式呢。结果瑾叔埋汰地嘲笑我,说是只有四公子和九宾主听封才会举行隆重的仪式。
看来我最多也就是个“夫人”了。真是,还以为小皇帝会让我走走后门,给我个高点的段数…
真是要怀疑在宫外他流露出来的那些属于少年人的活泼和天真是不是装出来的…
然而不论有没有仪式,接圣旨前一定要沐浴净身,穿上正装。我提早去了御少们每天洗澡的水容斋把自己从头到脚搓了个遍,然后回到屋里换上了正式的深衣。这件衣服还是前几日几名宫侍来为我量了身材后做好了送来的,宽大的袖口,深绿的颜色,领口和衣缘都绣着精美的莲花图纹,后面的领口微微向后立起,穿上后会露出后颈,总是让我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腰带很宽,上面镶着几枚绿玉,长长的带子会垂在曲转缠绕的下襟前。
头发虽然长长了些,不过要梳成发髻还是太短了,所以瑾叔要我戴上一顶黑纱制成的帽子,上面嵌着一枚祖母绿宝石,帽子后面还垂着长长两条飘带,大概是这里的男人在较为正式的场合会戴的头冠吧?
穿完这一身后我在不甚清晰的铜镜里照了照,还真挺像古代人的。
眼看时辰要到了,我推门出屋,便看到其他屋子里的御少也都出来了,自动排成一列往永巷最后一排走去。每天的庭训都是在那里的绘松阁进行,所有的御少都要在那里听一名名叫蔡喜的捷豫训话。据说他是负责管理所有御少的夫人,算是二十六名夫人里地位最高的了。
永巷的最后一排房屋中间最大的那一间是一座两层的楼阁,整齐的黑色檐瓦,栏板上描绘着彩色的凤鸟图案,两根粉刷一新的朱红色廊柱上挂着一幅对联:绿树岩前疏复密,白云窗外卷还舒。正中的牌匾上写着绘松阁三个字,秀丽的字体,大约是这儿的哪个娘娘腔提的字吧…
我跟着所有御少迈步而入,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用最轻盈的步子迈过门槛,不发出一丝声息。
一进门便有四张太师椅,但是御少们是不许坐的,各自向着两边拐开,排在椅子后面的空堂中。正前方还有两张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幅国画,画得是一颗长在悬崖边的松树,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
瑾叔还有红药都站在最前面的两张太师椅旁边,一左一右。不多时有六名穿着不同颜色花纹的大袖纱罗衫的男子走进来,各个墨发高绾,戴着华丽的发饰收拾,面容都好看到雌雄莫辩的地步,貌似是有擦脂抹粉的样子,奇怪的是看起来到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恶心,除了有些像女人之外,其实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