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算艺人。”钟越说。
是的,他成功地转型了,业内已经不认为他是个小明星了,他是被阿那托尔捧在手上的艺术新星,又是时尚界的宠儿。这两个圈子里同性的恋爱毫不稀奇,他明白,李念只是在敷衍他。
他没心思再听李念狡辩,李念不爱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还去招惹别的女人。李念为什么这样乐于让他感觉绝望?
他利索拉开拉链,把李念按住。李念比他想象得软弱,一推就倒了。他觉得很痛快,于是去吻他的嘴唇。
李念一面干呕,一面向后退,后面是沙发椅宽大的靠背,他退无可退。
什么病都会好的,他想着,咬住李念的舌尖,血流出来,流到他自己的嘴角上。
李念不再挣扎,随便他撕咬。
自己当时如果能多留意一点,又或者,李念能说出来,可能他就不会那么做。
“我真的不是不想爱你。”李念微声说,“有些事情让我感觉自己非常可耻,没道理继续折磨你。”
“因为李今?”
李念没有答他。钟越觉得自己大概看错了,李念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煎熬。
“如果有下辈子,小钟,我一定好好对你。”他说,“等我好吗?”
然后白杨在敲门了。他们没有再谈下去。
李念到底想追求什么呢?要说他一直活在恨里,钟越是不信的。
他想起他们最后的、愉快谈话的时光。李念偶尔也会和他愉快地通电话,告诉他,剧组进展顺利,他在筹备秦淮梦的原声带,“小钟,等你巡演回来,我打算在国内给你安排一场专演。
李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开心吗?”
钟越就是非常喜欢他这样带笑的声音,和他老辣的态度、复杂的眼神,都不相同,是种异常的爽朗,哪怕已经被烟和酒磨得沙哑——好像宝石在地上跌了许多次,早就面目全非,可是偶尔一点太阳照上去,还是会透出轻盈的光来。
李念又问他:“还想唱歌吗?PT的林总过来跟我谈新专辑的事情,我觉得你可以跨界去发展。你的创作能量很高,电影音乐跟着法国人做,流行音乐也不要放下。”
他理解他,理解他对音乐的热爱,是他一手把他捧上了天空,变成恒星。哪怕钟越对他满腹纠结,听到这些,他们也会情不自禁地笑笑。
钟越把硕大的钻石放在手心里滚动,手指越过透明的切面,折射出扭曲的颜色。
倾倒众生,然后为一人所倾倒,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歪斜的,像宝石切面所折射的谎言。
李念永远在对他说谎,说到永远最后只剩两个字。
等他。
他想起在1912初次见他,也是落雪的夜里,李念笑吟吟地在他对面坐下,“喜欢唱歌?”
他点点头,不敢开口说话。
李念托着下巴,看他许久,对他说,“等我,等我一下。”
他看着李念跑去舞台边上,对酒吧老板说着什么。很快又跑回来,叼着烟,笑着问他,“sАVing all my love for you,会唱吗?”
“去试试,”李念说,“等我,我明天来找你。”
李念永远在说,等他。
而他在许多个薄雪的夜里,独自在1912的酒吧,一遍又一遍唱着这首歌,等他,等他踏雪前来,等他微笑喊他,等他向他招手。
SАVing all my love for you。
手术安排在早上八点。
早已有记者闻风而来,被警卫和公司的人拦在外面。这里大家看着护士把李念和钟越一前一后地推进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