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心里有些茫然,卢士刚会有懦弱的性质在里面,连他也没注意过,白杨究竟是怎样想到的?
甚至连臧援朝也另眼相看。
这反而让他更加不解。
“那为什么不用他?”
臧援朝点点头:“说实话,如果李今不来,白杨我就定下了,但是李今在这里,我不可能把这个角色给别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李念站起来,“臧导,你不知道李今是什么样的人。”
臧援朝平和地看他:“他是什么人,跟我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他就是最好的卢士刚。我要一个看上去天性懦弱,又有一种精神病患者一样分裂感的演员,越极端越好——其他这些年轻人,都是温室里的花,演得再好,心不够凶,只有李今眼里有凶光。”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笃定,一言一语像钢铸铁就:“我就是要他眼里这一股凶气。其他人,都不行。”
李念无话可说,缓缓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这是他早该想到的。
臧援朝崇拜本色演出,更可怕的是,李今在别人面前掩饰得这样好,臧援朝依然看出李今近乎变态的内心。
他和卢士刚真的是一路人。
毫无挣扎余地,白杨演得再好也不可能动摇臧援朝。在臧援朝心里,本色高于一切。
李念并没有这个自信去说服一个艺术大师,他也承认臧援朝是对的。
臧导看李念神色纠结,不免安慰他:“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下一部片子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我会优先考虑白杨。”
李念低着头,再抬起脸来,已经一脸平静:“现在还有一个机会,我想给臧导一点建议。”
臧援朝立刻就有些不高兴:“李总,你应该知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投资方跟我提意见。”
李念诚恳地解释:“不是提意见,只是个建议,用不用在您,我决不干涉您的决定。”
臧援朝松开了眉头:“说说看。”
李念查过甘肃连环杀人案的许多材料,甚至还托郑美容去拐弯抹角地打听内幕。这个案子之所以被称为无头乱案,原因不止在于卢士刚的狡猾凶残,还因为凶手并非一人。
这是由两个凶手交错构成的惨案。
卢士刚在逃亡途中,曾经将一户四口全部杀害——一对夫妇,和公公婆婆。而这家的独子张小兵,当时藏在水缸里面,侥幸逃过一劫。他在水缸的破缝里,看到父母惨死的全部过程,和卢士刚灯光下的脸。
十年里,卢士刚在逃,房正军在追,而慢慢长大的张小兵,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复仇。
卢士刚手下冤魂无数,却也有人帮他掩盖事实真相,使得他长达十年逍遥法外。张小兵对警方早已失去信任,十八岁的张小兵用打工攒下的钱购买了土枪,重回西北,一路追踪自己的血仇。
他没能抓到卢士刚,却抓住了卢士刚的数个同犯,张小兵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用和卢士刚同样的杀人手法,亲手将这些人送上了黄泉路。
受害者成了另一种形式的凶手。反而掩盖了许多重要的线索,令破案陷入迷局。
这个被仇恨吞噬的年轻人,最终没能等到卢士刚落网的那天,他先于卢士刚被警方围捕,当场击毙,死时不满二十岁。
“中枪倒地的时候,张小兵尚有余息,很多目击者都说,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杀人凶手,长得非常清秀。”
李念说完了。
臧援朝赞许地看他:“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事情?”
李念不敢在臧援朝面前自居,只是谦逊地笑:“虾有虾路蟹有蟹道,我这些狗仔的本事,不值得在臧导面前说。”
他回身拿出一叠材料,和一个U盘:“所有资料都在这儿了,我知道的,肯定臧导早就知道了,我不敢说让臧导为我加这个角色,但我希望臧导能够考虑一下,这个角色很出彩,会让电影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