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这些年在洪氏也不容易,”宋致远说:“我也不想到两败俱伤的地步,你收手,这些照片就到这里,不然不出两天,我就让全世界看到它。”
王建明手有些发抖:“大家都说你宋致远,最没有心机,为人最良善,怎么,你也会用这些卑劣的手段,偷拍我?”
“做生意的,谁还是一张白纸?”宋致远学他刚才说过的话:“钱重要,还是前程重要,你自己选吧。我只能告诉你,如果这些照片曝光,你不光会妻离子散,还会坐牢。”
王建明将那些照片全都撕烂,扔在了地上:“好,好,宋致远,我小瞧你了。”
宋致远将手机掏出来:“要不要我给媒体朋友打个电话?”
王建明直接冲过去,一把就将他的手机给打落到地上去了。
宋致远就笑,说:“何必这样。”
瘦高的身材,看起来从没有这样盛气凌人过,王建明说:“你知道我为了布局花了多少心血,赵云刚不完蛋,我就要完蛋了,血本无归的就是我,洪芳霞如果知道我背着她弄了那么多钱搞房地产公司,她会弄死我的,咱们不是兄弟么,嗯,赵云刚是你的兄弟,我不也是么?!”
“你这样的人,也配做兄弟。”宋致远将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王建明心里一惊,仿佛已经消散的酒劲在此刻又上来了,他上前一把抓住宋致远的胳膊:“你干什么,你要给谁打电话!”
争执间,宋致远的手机又掉在了地上,王建明将他推到了栏杆上,风刮着他,他说:“你不要逼我。”
宋致远脸上露出些许惊慌神色,抓着他的胳膊,用力起身,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又被他按倒在栏杆上,整个上半身都倾斜到半空中了。他比宋致远高,也比宋致远壮,这种压制的宋致远不能动弹的感觉叫他兴奋,王建明说:“我不懂你,你把钱要回来,这事又伤害不到你,赵云刚,他最多赔了,他可以从头再来,可是我呢,我赔不起,我老了,我站起来一次不容易。我在洪家不容易,你也知道,我得自己争气呀,你帮帮我。”
“你先松手,松手。”
王建明却不松手,像个酒醉的汉子,但明明脑子清醒的很,故意把宋致远往上一推,他大概是疯了,他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明白他当时是怎么了,或许是喝了酒,或许是当时迷了心窍,上头太冷了,他脑子却热的很,他松开了宋致远,宋致远惊惶地站直了身体,他就忽然转过身来,一把就将宋致远推了出去。
那栏杆将近及腰高的,宋致远上半身摇晃了一下,惊声叫:“王建明!”
他随即又用力推了一把,他都没敢看当时宋致远的脸,宋致远掉下去的时候,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只有北风吹着他。
他哆哆嗦嗦地将那些四散在地上的照片捡起来,一边捡一边哭,又不敢大声,最后他看到了宋致远落在地上的手机。
他在那一刻,竟然出奇地冷静又疯狂,他坐在地上不断地给赵云刚发信息,模仿宋致远的语气发,哀求他,狂轰乱炸他。在编辑短信的时候,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极大的怨恨来,对,都怪赵云刚,都怪他,都是他的错,他是王建明,又像是宋致远,语气倒像极了一个被逼到绝境的人,他擦干净手机,丢了下去。
赵近东那一晚上,他喝醉了酒,起的很晚,头痛的厉害,脑袋昏昏沉沉,看了看手表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下午时间。他的手机却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叫了服务员去帮他找手机,自己则出来吃饭,结果刚到了温泉餐厅坐下,就听见了周围的几个人一边在看电视新闻一边在讨论说:“……太突然了吧,这么年轻,怎么这么想不开。”
“据说是半夜跳的楼,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可惜呀,听说咱们国内造车业最看好的就是他了。”
赵云刚对“造车”两个字似乎特别敏感,一听立马扭头问:“你们说的谁,发生了什么事?”
对方桌子上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造车大王宋致远跳楼死了。”
赵云刚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在原地,盯着电视屏幕看,他几乎是踉跄着回的房间,收拾了一半的行李也扔在了地上,往外头走。
走到走廊里,就看见了穿着睡袍的王建明,一脸镇静,似乎还带着惺忪的睡意,说:“昨天真不该跟你喝这么多酒,睡到现在。”
王建明过了好多天心惊胆寒的日子,可是竟然没人怀疑到他头上,最后认定的结果,宋致远是自杀。
赵云刚的愧疚无形中让宋致远的自杀更有可信度,赵云刚跪在郁华跟前痛哭流涕,自认是他逼死了宋致远。
宋致远死之前发的那些短信,成为他毕生背负的罪孽。
王建明作为朋友,帮着料理宋致远的后事,葬礼上流下许多眼泪,旁人都道:“也没见他和宋致远生前有多要好,谁知宋致远死了,他竟这样伤心。”
不过他的好日子也很快就到头了,宋致远死,宋氏争家产,清算资产自然要深查,就查到了幕后要吃掉宋氏企业,趁着宋氏资金链断掉发难的公司,是王建明的岳家洪氏集团,而幕后的人,自然是王建明。
赵云刚几乎往死里整他,几年以后,洪氏破产,王建明最后落到了赵云刚手里,他最痛苦的时候,唯一的安慰或许就是,都知道他趁人之危,逼死了宋致远,却从没有人怀疑宋致远不是自杀。
说白了,他的所谓趁人之危,只是道义上受谴责,表面上看起来,却也是正常的商业竞争。
但他的一生,其实也在推宋致远坠楼的那一刹,也完了。他藏着这个秘密,无非是出于对赵云刚的怨恨。
都不要好过,都不要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