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是婢生子,昔年父亲尚未结丹,酒酣之际阿母为之奉盏斟酒,被父亲看中,没想到因为过早失了元阳,自那之后父亲修炼一直不顺,因此恼怒阿母,可谁知……”陈霄苦笑了一下,“就那么一次,阿母便有了身孕。期初她还想着能借此一步登天,没想到那时父亲正在议亲,此事抖出来更是让陈家名声扫地,后来也实在不巧,阿母发作那日又正是父亲大婚……若不是因为母亲没有半点灵根,是个凡人,只怕父亲是容不下她的。”
这么说倒是也能理解了,只怕陈远亭当时少年冲动,喝多了酒热血上头,正好身旁又有个娇俏婢女,便一度良宵。原本是世家大族中常见的事情,可偏偏陈远亭自那时之后便修炼不顺,自然是将怨气都撒在了那婢女身上。
没想到婢女一朝有孕,只怕还打着借腹中胎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主意,却又正巧在议亲的当口被捅了出来,陈远亭妻族也是修真界的一大名流世家,出了这种事情,两家都颜面无存,婢女又在大婚当日产子,这下不管她是有意为之还是真的巧合,陈家上下只怕是都容不下他的了。
陈霄能借着家族之势去俗世当个小官,只怕已经是他能从家中得到的仅有的关爱了。若非陈霄后来得了柳庭芝的青眼,只怕日子会更加难过。
林修然从心底觉得陈远亭有些过分,毕竟当初的事情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将气撒在弱女幼童身上,难免有些过分,可毕竟陈远亭是他表兄,又不好当着陈霄的面对子骂父,便也只能摇了摇头,不多做评价。
见林修然面色凝重,陈霄便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反倒是主动捡了几样江南一带的趣事说与林修然听,等到了秣陵之后,又一路将林修然送回了住处,这才告辞离开。
殷承宇特意卡着时间将前院住着的那几个厨子都召了回来,因为怕凡间没有灵气的菜肴吃多了不利于林修然日后的修行,还专程去了秣陵附近最近的一处修真集市,将各种灵兽灵禽都买了些回来,连做糕点的面粉果脯都换成了灵谷灵植,几个厨子研究了许久,才终于摸索着将灵兽做成了各式菜肴,等林修然到了家,正好热气腾腾地摆满了一桌子。
林修然原本想同殷承宇商量一下陈家的事情,他心中觉得陈霄可怜,有心想帮一把,又怕自己帮了倒忙,但看到这满桌子的菜,加上不好当着旁人的面提起陈家的阴私之事来,便暂且将这事情放下了,席间只同殷承宇聊了些在广陵的见闻。
用过饭后,林修然又先将陈家所送的礼物都取出来清点了一番。因为快要过年了的缘故,陈家送的礼品里面,倒是有不少都应了个新春将至的景。修真界原本是不怎么讲究这种节日的,连人情往来都比俗世淡了许多,但林修然这算是外甥头一次上门,既然正巧遇上了年节,少不得是要隆重一些的,林修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便往家中去了信,想问问他爹该如何给陈家准备回礼的好。
将这些事情都办完了之后,林修然这才布下了隔音的法阵,同殷承宇聊起之前所见的陈霄的事情来,待他表达了自己有心帮他一把的意思之后,殷承宇果不其然地微微皱起了眉。
若是个资质出众的年少英杰,结个善缘也就罢了,可陈霄资质实在是太差,又不受家族待见,更何况此番历练回去之后,只怕林修然他们也不会再和俗世有什么过多的往来,帮扶陈霄,基本上就是打了水漂,这般不划算的生意,殷承宇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可依着林修然的性子,做这些事情,必定是不说要什么回报的,如果殷承宇真的这般同他分解,林修然心中怕是又要不开心,罢了罢了,既然林修然总是盼着他做个“好人”,那遂了他的意也就罢了。
总归陈霄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凡人,无非是送上几瓶丹药之类的也就打发了,废不了什么太大的心思,左右看那陈霄谨小慎微的性子,也不是个为官之后鱼肉乡里的,又是家中亲戚,帮便帮一把算了。
听殷承宇这么说,林修然果然也是开心了不少,当即便翻出了几瓶洗灵丹和驻颜丹之类常用的丹药,想了想又找出来几样俗世难得一见的药材,一并包了起来,打算过几日便找个由头给送过去。
殷承宇在一旁看着林修然这副专心致志的样子只觉得万分可爱,忍不住又想凑过去开始捣乱,趁着林修然翻检那些瓶瓶罐罐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往他身旁靠了靠,刚打算伸出手去将林修然抱住,便看见林修然满是严肃地坐直了身体。
见他这样,殷承宇还当是自己的小动作被察觉到了,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一点儿,没想到却见林修然一本正经地问他:“虽说陈霄并没什么修炼的资质,可是有些粗浅的吐纳功法是凡人也能用的,倒不如一并抄录了给他,虽说不能增进修为,但也能强身健体,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