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刚走到自家楼下,尚非一眼就看见了耷拉着肩膀靠在墙角边儿吸烟的秦晋。而也就是这一眼看见,尚非原本平息下去的火气,霎时间又蹭蹭的冒上来了。语气不善的,而且是面带轻蔑的,尚非冲着丧家狗一样脸孔肿胀衣衫凌乱的秦晋恼火的喝斥到。
而目光稍微一移动,一当地上那一地被碾的粉碎的烟蒂落入尚非的眼中,蓦地想到什么,尚非旋儿又怒气冲冲的补上一句,“找沫沫的吧?我告诉你,在我这儿你想都别想,我不准你现在去打扰他!”
可完全就当尚非的话是耳旁风,慢吞吞的吸进一口香烟,直到那种冷冽呛人的气息从鼻腔一直贯通到肺里再吐出来,秦晋这才带着某种愤怒的情绪声音暗哑的回了一句,“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是,我知道这是你和沫沫之间的事情,我本不应该插手。可是,他又是怎么一回事?”
开车回来的途中,当愤怒的情绪消褪之后,尚非也不是没有暗暗的盘算过趁虚而入的可能,可是就因为沫沫是他最喜欢的人,最关心的人,所以不论如何,他都舍不得让他为难,让他有任何压力和负担,更舍不得,那样武断的替他做任何决定,决定他和秦晋之间的这一段感情。
他们之间因为太熟悉太随便,所以很多很多沉淀下来的情感,已经不是爱情那么简单那么肤浅,而是另一种比爱情更深刻更牢固的东西,譬如亲情。
因此他尊重沈沫的任何决定,他愿意让他当他的尚哥,那他就扮演好这个角色就好了,不需要妄作小人颠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而假如他愿意敞开心扉和自己做一对烟火夫妻,那他也有理由相信,前面有了那么多的铺垫,还有那么多的累积,那以后就算不能轰轰烈烈,单就凭着这一份亲情的维系,他俩之间相濡以沫携手到老,也就够了。
相濡以沫,还是相忘江湖,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反正形式对他尚非已经不重要,只要能对他尽到自己的心意就好。其实也许就是从自己知道沈沫为了自己自杀的那一刻起,命运已经不可逆转的将他俩联系到了一起了。而说到底,他也终归是不愿意委屈他的,不愿意委屈他跟着自己这样一个已然擦不出身爱情火花的人平平淡淡的过,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单调乏味的生活,一天天的消磨掉了他身上的那种充满生机的、鲜活的光泽。
更何况解铃还须系铃人,沈沫那一双阴郁的、自己再也参不透的眼睛,大概也就只有等待真正的有心人知心人,有一天才能最终破译吧!
想通透了这些,尚非的心虽然暂时的有些怅然若失,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却也是如释重负的,平静而安详的。虽然这听起来多少有些听天由命的味道,可是在看过了那样心灰意懒痛苦绝望的沈沫之后,此刻的他除了希望沈沫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能再次迸发出快乐的火花之外,已经不想再去计较那许多了。
也就是因为把这些前前后后的都想清楚了,所以一边着手安抚着沈沫的情绪,另一边尚非则开始认真的考虑着,这件事情要不要现在通知沈越的好。不告诉沈越吧,要是以后真的闹大了闹掰了还说是他从中隐瞒了,可是一告诉沈越吧,少不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可是这时节,结果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呢!要是闹来闹去最后又屁事儿没有,那不是虚惊一场小题大做?
不过告诉沈越也有一宗好处,那就是沈越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去找秦晋问个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个前因后果,而就算要打要骂,沈越做起来也都是应当应分。自己到底是个外人不是?
脑子里正在仔细的斟酌这件事呢,没想到人刚走到楼下,秦晋的那一张垂头丧气的、跟死人一样毫无生气的脸就一下子闯进了尚非的视线,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在尚非的观念里,秦晋此刻处的,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他都把沫沫安置到了自己的地盘里了,怎么这个混蛋还会出现?且很快的,尚非就看到不止秦晋的人出现了,与此同时,整个事件的导火索,也就是罪魁祸首耿洛,也一同出现在了他的眼帘。
秦晋站在自家的楼下,而耿洛呢,则大概是受到了嘱咐的原因,人倒是没跟着进来,只是站在不远处的小区门口一个劲儿的探头探脑。
这个秦晋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不知道沫沫此刻唯一需要的就是安静就是休息吗?为什么在这种时刻他还要这么样的不甘不休的折磨沫沫的神经?还有明目张胆的带着那个耿洛,他真的觉得别人都不敢揍他的吗?他这到底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重开衅端的?而且不仅如此,开口说话的时候,还一副冷冰冰的口吻,一点儿悔悟的痛心的情绪也都没有,这个混蛋到底知不知道刚才一路上,沫沫是怎样的伤心绝望?
心里本来还就堵着这一口气,而被秦晋这么一驳回,终于是忍无可忍的,尚非彻底怒了。手臂一挥用力的向着耿洛站着的地方一指,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讽刺与怒火,尚非拔高语调尖锐的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