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都在想着“探子”的事,却都只是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背影,他站在这里,竟是无人识得。
谢玺顿时松了口气,高高提起的心脏终于放下了。两人过来的时候都乔装改扮了一番,此刻白亦陵的模样远远不及他的本来面目俊秀,但在谢玺眼中,却觉得再没有哪一刻,能比他这时的笑容好看。
他微颔了下首表示事情已经办妥,随即跟着白亦陵走到一边,白亦陵径直在前面带路,似乎已经找到去处。
此时前来观礼的军队纷纷集结,两人在队伍当中穿插了一会,谢玺就看见一名士兵让开队尾的两个位置,冲他们两人挥手。
白亦陵低声说道:“桑弘蕊不许丘珍来参加这次的祭典,我跟刚才那人说咱们想观礼长长见识,塞了点银子,让他安排了两个位置。一会过去站好就是,不用说别的。”
谢玺道:“知道了。”
桑弘显的军队在一开始本来对各路人员查得非常严格,但是他最近屡屡受挫,急于招兵,因此涌入了不少陌生面孔,也是这样,才给了白亦陵和谢玺可趁之机。
两人找好位置,这次再没有发生太多的波折,悠扬的乐声响起,祭典很快就顺利开始了。
桑弘蕊穿着一身华贵的礼服出现在军队的最前方,祭台坐东朝西,正好迎着下午的日光,上面的每一样器具都闪烁着华美的光泽,她亦是少见的面容肃穆,宝相庄严。
白亦陵已经有好一阵子没见过桑弘蕊了,不得不说,曾经作为女主的她确实长了一张美丽的面孔,这样不疯不闹的样子还是挺能唬人的。
桑弘蕊先走到桑弘显面前,冲着自己的父亲行礼,桑弘显面对女儿的时候,神色显而易见地柔和了不少,摸了摸桑弘蕊的头发,然后将一束经过特殊供奉的香双手递给她,桑弘蕊接过,向着祭台走去。
谢玺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想,桑弘显这个人虽然杀人如麻,性情暴虐,但是对他的女儿还是很疼爱的。想到这里,他不由记起了自己的父母,心中忍不住一痛。
时至今日,再行回想,谢玺也很难确定,如果早知道母亲犯下了那样严重的错误,早知道家人最终的结局会是那样凄惨,他还会不会出来作证。
可是不管选择如何,都再难挽回了。
礼乐之声悠扬恢弘,像是能驱散一切的私怨阴霾,中间还夹杂着经文传唱的声音。
桑弘蕊举着香冲山神拜下,朗声道:“我之祖、父,守卫大晋,未有叛心,晋负幽州,欲撤我王爵,挟我以还其国,此大恨也。今助天谴之,乃为大义。望我神保佑,旗开得胜,福泽疆被!”
她说完之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而就在这个时候,香炉左侧的净瓶当中,忽然冒出了一大股白烟。
烟气极浓,萦绕不去,就好像从天上掉落下来的白云一般,连底下的兵士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俱感神奇,忍不住小声交谈起来:
“快看,那是什么!”
“我第一次在祭典上看见如此异象,难道此战必胜,咱们王爷真的是天命所归?”
“你莫忘了,桑弘小姐是真正的神女,她夫君是临漳王,也说不定这次能成事的事临漳王呐!”
“嘘,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说这话你是不想活了?”
白亦陵和谢玺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别说其他人,就连白亦陵都只是按照系统的要求把道具给摆放好,至于最后究竟能达到什么效果,他也不知道。
总之应该不是士兵们所猜测的神迹。
桑弘显也是又惊又喜,双目紧紧凝视着那团白雾,但随着雾气越来越浓,竟然直接化成了一个人形!
桑弘蕊距离最近,猛地看清面前突然凝聚而成的影像,脸色由诧异变为惊怖,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而桑弘显却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力道之大,就连身后的座椅都带翻了。
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形象。那孩子的本来面目应该是很俊朗的,但此时由烟气聚成,整个人飘飘忽忽,面色惨白,表情狰狞,看起来就格外恐怖。
白亦陵见到这父女两人的反应,灵光一闪,说道:“我知道那是谁了!”
谢玺从未见过这样的神奇场面,也正紧张着,闻言道:“是谁?”
白亦陵:“桑弘均。”
桑弘均就是桑弘蕊那个在十二岁落水夭折的幼弟,据说他的母亲虽然只是一个连名份都没有的随军丫头,但容貌美丽,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见识广博也胜于一般女子,陪着桑弘显颠沛流离,两次流产,最后在生小儿子的时候难产而死。
这个女人的经历本就传奇,虽然没有得到过所谓“真正的爱情”,但她也以这种陪伴的方式成为幽州王心中少数难以忘怀的人之一。
桑弘显将对她的思念都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再加上桑弘均确实从很小的时候就展示出了过人的军事天赋,因此更加得到父亲宠爱,若不是他早早夭折,多半要被桑弘显当成继承人来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