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桑弘蕊的哭声一顿,抽噎一时还有些停不下来,倒也不瞒着陆启,瓮声瓮气地说:“是啊,他太无礼了,我只是想略施惩戒而已。”

陆启猛地在身边的桌子上拍了一下,严厉地喝道:“简直是胡闹!”

他毫不留情地训斥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别说圣上那里不好交代,就是镇国公府都不会放过你,甚至可能连我都会沾上麻烦!这里是京都,不是幽州,如果你们再这样肆意妄为,我会想法子让你立刻回去!”

被欺负之后,非但没有得到心上人的安慰,反而被严厉地指责了一顿,这事放在谁身上都很难以接受,桑弘蕊刚刚止住的泪水一下子又涌了出来。

她冲上前,一边胡乱捶着陆启,一边哭嚷:“怎么连你都这样说!明明是我受了他的气,你却要向着他说话?有能耐你就把我赶回去啊,我走了你就高兴了,终于没有人碍你的眼了!”

陆启一开始没动弹,被她推打着后退了几步,猛地攥住桑弘蕊的手,冷声警告道:“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撒野!我没空陪着你哭哭啼啼的!”

要是按照平时,他或许还愿意稍微哄着对方一些,但自从昨晚目睹白亦陵跟陆屿确定关系之后,陆启就觉得他心里燃烧着一把怒焰,这使得他异常烦躁,再被桑弘蕊这样一闹,自然没什么好气。

桑弘蕊的手腕被陆启捏的生疼,下意识地挣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正好对上了对方阴冷的眼神,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忽然就感到一阵恐惧。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陆启,并本能地感到了害怕,向后瑟缩了一下:“你,你……”

“听我说。”陆启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缓和了声气说道,“你来到京都之前,你父亲是怎么跟你说的?”

桑弘蕊道:“他、他本来是有意直接送我进宫,但是皇上似乎根本无意选妃,后来我爹又想将我嫁给淮王……”

她其实后面还想说,自己不喜欢淮王,自己想嫁的人只有陆启一个,但是想起刚才陆启的神情语气,桑弘蕊心里一窒,那句话一时就没有说出来。

陆启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抬起手摸了摸桑弘蕊的头发,慢慢说道:“但是你不愿意,为了怕陛下随意赐婚,你来到京都没几天,就故意闹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性格暴躁任性,敬而远之,这样就不会有人随意摆布你的婚事了。”

桑弘蕊飞快地点了点头,陆启却道:“可是你别忘了,如果陛下不赐婚的话,我也是不可能主动上奏要求娶你的。”

桑弘蕊一愣,随即明白了陆启的意思,她可以把自己折腾成一个烫手山芋,弄得人人都不敢娶,陆启的王妃之位却还空着呢。她作为幽州王的女儿,身份微妙,当今皇上不可能愿意让自己一直忌惮的皇弟拥有这股势力。

桑弘蕊忘记了方才的害怕,一下子着急起来:“那怎么办,我应该做什么?”

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完全被陆启的思路牵着鼻子走了,陆启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放心,你只需要安安分分的,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翌日一早,白亦陵刚到了北巡检司,便有人匆匆跑过来告诉他,说是昨天中了摄心术的那几个人情况不太好。

白亦陵亲自过去看了看,倒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几处暴起了青筋,手臂颤抖无力,拿不动刀,几个跌打医生正坐在那里为他们舒活筋骨。

白亦陵道:“把阿暖带过来。”

昨天阿暖被桑弘蕊惩戒之后由北巡检司带走,直接便下了狱,此时下面的人听见了白亦陵的吩咐,立刻将她带了过来,因为怕上官久等,也没有给阿暖梳洗的时间。

仅仅是关了不到十二个时辰,前一天还骄横跋扈的少女就变得萎靡起来,身上脏污不堪,伏在地上微微发抖。

白亦陵看了她一眼,说道:“蹲大牢的滋味感觉如何?”

阿暖吓得连连摇头,北巡检司的监牢里面什么穷凶极恶的人都关,她平时仗着主人的威风,自以为没人敢惹,结果进去之后才知道世界上真有所谓的人间地狱,简直让人片刻都不想停留,自己那点小伎俩,根本就不够看的。

阿暖哭的直发抖,忍不住扑过去拽住白亦陵的袍角,抽抽噎噎地说道:“白大人,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亦陵没理她,拿起茶盅喝了口茶,径直问道:“中了你摄魂术的人身上青筋暴起,手脚无力,是否是正常的后遗反应?可治吗?”

他这样一问,阿暖立刻意识到白亦陵找来自己是为了昨天受到伤害的那几个侍卫,现在对于她来说,可能这也是唯一还剩余下来的价值。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阿暖咬了咬嘴唇,说道:“如果你能答应放了我,我保证将他们治好。”

白亦陵喝完了水,将杯盖盖上,茶盅放到一旁的几上,连头都没抬,仍然是淡淡的口气:“拖下去吧。”

这句话却并非冲着阿暖所说,阿暖怔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个状况,就被两人从身后一左一右执住了手臂,将她硬生生拖了出去。

阿暖这才看见,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院子里的一侧竟然有个大坑,明明是在夏日里,坑中却燃烧着熊熊火焰。

——更为可怕的是,身后拖着她的两个人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阿暖的脑袋往火坑里面按,连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眼看着自己的脸与那熊熊燃烧的火苗越来越接近,阿暖惊骇之极,用手死死撑住地面,不停地挣扎扭动着,拼命叫嚷:“别这样,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错了啊——”

她死死地梗住头,几乎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按断了,却半点不敢松劲,一时间涕泪横流,惊骇无比,尖叫声几乎要把屋顶都给掀翻了。若是有不知情的人在这个时候来到北巡检司,多半要吓得扭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