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蓬本来就有内伤,盛冕又是在极度的愤怒之下向他发动攻击,他身上接连受创,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听见盛铎的喊声,胡蓬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盛冕一见他笑,脸色也瞬间变了,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也连忙扔下他,向着山洞的方向冲了过去。
胡蓬提着嗓子,狂笑道:“哎,怎么不打了呢?别走啊!”
他身上被盛冕划出了很多道伤口,由于失血过多,全身上下一阵阵地发冷,后面的狼群也正在逐渐被剿灭,自己心里明白这回是绝对跑不了了,反倒丝毫不慌,手中银光快若闪电,向着盛冕划去,阻止他接近山洞。
他阴冷地笑着,声音里又有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的兴奋:“我杀了这么多年人也够本。咱们一个死的没遗憾,一个活着却要承受丧子之痛……太有趣了,我们比比谁更开心,你说会不会很有意思!”
“你——混账!”
极度的愤怒之下,盛冕将所有的心疼痛恨都注入到了招式当中,他的耳膜嗡嗡作响,竟然对胡蓬的招式不闪不避,长剑直削而出,剑锋入肉,发出一声让人牙酸的轻响,生生削下了胡蓬的半条手臂,与此同时,胡蓬那一下也砍在了盛冕的肩头,鲜血涌出。
盛冕不惜自己受伤也要摆脱他,一招中了之后,顾不得查看伤势,他将胡蓬一掌震开,随即飞奔向山洞。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腾开手冲了过去,想要救人,但这山洞内部极深,又是从内向外坍塌的,其实胡蓬出门的时候,白亦陵和陆屿已经被埋在里面了,中间有巨石挡路,他们根本就进不去。
脚下的地面传来轻微震动,头顶的岩石大块大块地下落,大家连站都站不稳,紧接着轰隆一声,山洞的外围也彻底塌了。
盛冕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施了定身术,他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碎石轰然落地,身边有人怒吼,有人摔倒,然而混乱当中,他耳边的巨响和惊呼突然间都听不到了,仿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安静无比。
在这种时候,盛冕只知道里面有他的儿子,自己要进去,要跟他在一起。
他错过了孩子的出生与成长,这一次,是生是死,他也一定不能缺席,他要陪着他的孩子!。
盛冕不知道自己被谁拖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将人甩开,拼命冲了过去,跪在还不停晃动的地面上,开始用手将地上的石头挖开。
盛铎反应过来,连忙冲到父亲身边,也疯狂地将石头扔开,大喊道:“快,一起挖,把人救出来!”
石块很大很深,堆在这里,大家一起挖了好半天都见不到后面,也不知道这些石头落下的时候,白亦陵有没有找到躲避的地方,会不会被砸伤……
盛冕忽然大声喊道:“陵儿!”
他拼命地将一块块石头扔开,又喊:“儿子,儿子!爹来了,你别害怕,爹过来救你了!”
他素来温润的嗓音嘶哑的失去了本声,似乎只要再叫得大声一点,白亦陵就会听到,就会回答他。
可是这样不停地喊着,却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里逐渐泛上了一层哽咽,盛冕的眼睛通红,忽然一拳狠狠捶在了地面上,紧接着又开始狂挖石块。
正在这时,他身边的盛铎突然一下子跳起来,几乎是吼了起来:“小弟!”
盛冕这个时候满心里都是白亦陵,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听不见,直到长子喊了这声“小弟”之后,他才猛然惊觉,抬起头来。
白亦陵刚刚从后山绕出来,脸上还有几分茫然,盛铎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下摆上都是泥沙,他踏过地面上的碎石,冲到了白亦陵面前,一把拽过他,按住他双肩,将弟弟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白亦陵惊道:“大、大哥,你们……”
盛铎想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但嗓子里就像是哽了石头,刚才那股后怕劲没过去,双手还在微微地抖着,将白亦陵重重按进怀里,双手拍着他的肩背,连声道:“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盛铎的力道很大,好像要把幼弟揉进他的胸膛。陆屿本来在白亦陵怀里,差点被两兄弟的拥抱挤死,挣扎着跳下地来,拼命抖毛。
白亦陵就算是刚才不在这里,看见盛铎的反应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没有过来的时候就隐隐听见仿佛盛冕的声音在喊自己,还以为是错觉,看来不是。
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轻轻攥了一下,他不由向着盛冕看过去,却见对方的神情很平静,站在原地没有过来,正慢条斯理地将皱巴巴的袖子一点点抻的平整,若不细看,也注意不到他的手还在发抖。
袖子将染血的手指遮住,盛冕缓步走了过来,盛铎拥着弟弟回头,看见父亲站在身后便松开了手,将白亦陵推向他,后怕劲过去,喜悦就涌了上来:“爹你看,小弟没事!”
盛冕微笑着点头,一时却说不出话来,生怕一出口就语不成声,反倒让两个儿子不安。
他缓了缓,才像对着孩子一样,摸了摸白亦陵的头,温声道:“没伤着吧,脸上怎么了?”
白亦陵从未见过这样的盛冕,十分歉疚,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没有受伤,这是不小心碰到的。抱歉,让你们挂心……”
一块帕子抹上他的面颊,盛冕仔仔细细地帮着白亦陵将脸擦干净,眼底流淌着怜惜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