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的四个陪嫁丫头,在安昇的印象里除了这个月竹外,另三个都属于拿鼻孔看人那种,端是比普通人家的正经小姐都要气派的。
“困了?再坚持一会,应该就快好了,父亲今日在值,辰初(7点)就要出门的。”
安旭扶着安昇枕在自己的肩膀上,转头看了看沙漏,估计已近卯初二刻(5点30分),一般这时候那两位已经收拾利索了。
“对了,哥,我还不知道呢,老爷是做的什么官啊?”
安昇闻言又打了个哈欠,然后揉了揉眼睛好让自己清醒些,并故意用了老爷两字称呼那人,心想在经过受伤事件后,安旭应该不会再跟自己强调父亲这个称谓了。
“……光禄寺署丞,从七品,虽是举荐出仕的,但父亲有举人功名,这官位坐的倒也稳当。”
安旭迟疑了一下果然没提称呼的事情,只是略显底气不足的说出了安父的官职,他幼时不似安昇这般的被放养,是从小就被祖父细心教导的,自然懂事的早,所以知道父亲少得才名心高气傲,弱冠中举后更是志得意满,为考进士举家迁入京城,却一直未曾考中,还把祖父气得离家游医不归。
“光禄寺署丞……光禄寺是干什么的,老爷管着什么人呢?”
安昇闻言头上冒出大大的问号,要说古代的官职他稍稍了解的也就什么御医、翰林、御史、内阁、六部、知府、知县等等,毕竟这些电视剧里出现的频率较高,至于光禄寺这三字他倒是有印象,但具体是干什么的就不知道了……不过一个从七品的京官,那应该是不值什么钱的吧?
“光禄寺是五寺之一,主管宴会事宜,好像主要是指朝廷公家,皇族私宴什么的应该还是归内事监,至于父亲的下属,好像都是不入流的白身吧。”
安旭的语气也不是太确定,他毕竟年纪尚小,又没接触过什么官员,所以对朝廷机构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光禄寺的事情还是在父亲当官后,他问过同学塾的师兄才知道的。
“额……那其他寺还有什么呢?”
安昇嘴角抖了抖赶紧转移话题,脑子里一个宴会厅大堂经理的形象却挥之不去,他不禁有些恶劣的想,安父能混成正经编制内成员还是不错的,没看他下属那些服务员还都是合同工吗……
“还有大理寺、太常寺、太仆寺、鸿胪寺……”
时间在兄弟俩的闲聊中很快过去,等到月竹来唤他们去主屋的时候,已经是卯初三刻(5点45分)了。
兄弟俩随着月竹一进主屋,便见安父同韩氏端正的坐在外屋榻上,身侧各站着一个美貌窈窕的丫鬟,还有一个年纪略小些的拿了两个蒲团摆在地上,看着兄弟俩的眼神似笑非笑的,配着她那下巴尖尖的粉脸,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微微眯起了眼,安昇认出这就是当初下狠手推了原主,害他小小年纪就夭折了的那个月菊!
报仇不必急于一时,安昇低下头敛去眼底的冷芒,学着安旭的样子跪在蒲团上俯下了身,当然他只是做个样子没有真的磕那个头。听安父叫起后象征性的问了他一句身体,安昇也就干巴巴的回句尽好了,然后默默的站在了安旭的下首,一边听那父子俩过场似的的问答,一边结合着记忆暗暗观察起众人。
安父的名字是沄,在安昇看来就是个肤浅自私的小人,不过他着实生了一张好面皮,而且因为没有留须的关系,转年就要三十的人了,看起来却不过二十许,不禁让人猜想他是不是凭着这张脸娶到的韩氏女。
至于那韩氏倒也算有几分姿色,但傲的真挺没气质,养眼程度不如她相公不说,连她身后那俩冷着脸的丫头都有所不及……安昇凭着记忆分辨出那俩冷脸丫鬟中,话少的叫月兰,爱拿大的叫月梅。
被安旭拉了拉衣袖,回过神的安昇才意识到是安父让回了,他不禁奇怪对方为何一点没提高人卜算之事?于是安昇离开前偷瞄了一眼韩氏,发现她原本倨傲的神色也变成了疑怒,这是……两人意见不统一了?
……
日子不咸不淡的转眼过了十多天,安父依然没在兄弟俩面前提送他们离府之事,但府上已经按那什么高人所说改了很多布置,并且除了兄弟俩的院子外,到处都张灯结彩装扮的十分喜庆红火。
安旭让人暗暗打听韩氏院子里的消息,也只是听说夫妻俩就这事起过争执,但结果如何却不得而知,所以他们兄弟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着。
眼看着到了十二月二十日,安父那边还是没给出准信,想来被送回老家已经不可能了,兄弟俩正猜测是会被送到城里哪处宅子,还是城外某个庄子时,下人们来禀报说太太的长兄来了,老爷让他们兄弟俩过去给长辈请安。
“这就是哥哥说的那个,替老爷谋上缺的韩伯伯?”
在往前院正堂去的路上,安昇又挨在安旭身边开始跟他咬耳朵。
这些天安昇借着学习的由头,从安旭那里知道了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顺带的也把家里的人和事都了解了一番,比如说今天登门的这个韩鹏,他是韩夫人的嫡长兄,正六品的户部主事,别看品级不高,却是真正能捞到油水的。
“对,这位可不似二娘那样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弟弟便是不喜欢他,面上也定要恭敬着。”
安旭见过这个韩伯伯几面,每一次对方都又是礼物又是夸赞的十分亲热,但安旭却直觉的防备着对方,认为以韩鹏的立场,即便不帮着自己的妹妹在夫家站稳脚跟,也不该对妹妹的眼中钉如此殷勤才是……安旭可不觉得这位韩伯伯是什么良善君子。
“嗯,我知道了。”
看得出安旭对韩鹏没好感,安昇心里便也添了几分注意。
兄弟俩在门外便听到了安沄同另一名男子的谈笑声,似是在向对方道什么谢,两人进屋后规规矩矩的躬身行了礼,那个面容英朗,颇有几分气势的中年男子便微笑着招呼他们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