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回身用手中杠杆堪堪抵住那只可怕的爪子,这只不知何时开始盯上他的猛禽竟一路在天空尾随,直到他暴露在比较空旷的小土包前才上前袭击。

他此刻根本空不出手来取身上的武器,只得一手盾牌护住要害,另一只手用杠杆抵御这只猛禽的利爪,完全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此时,天空再次传来一声鸣叫,李识曛心下一凉,这种禽鸟竟然不只一只!眼前这只他已经抵挡得十分勉强,手中的杠杆很难造成有力的伤害,盾牌也只能护住要害,握着杠杆的手臂上已经被撩出道道血印。

被血腥味刺激的猛禽狠啼了一声,速度更加迅捷起来,双翅也在不住地拍打着,李识曛只顾着挡那爪子,冷不防那只喙狠狠一啄,眼看就要在他头上啄出个血洞!

“吼——”一道白影从洞中闪出狠狠扑倒体型比它小了许多的猛禽,一口咬在它的脖颈上。

猛禽最后的挣扎几乎令无力的白虎咬它不住,李识曛握紧手中的长矛上前给了它狠狠一下才终于结束这场战斗。

看到趴在地上一直喘息不定的白虎,李识曛鼻中一酸,大概是听到他不敌的声音它才勉强爬出来帮他的。

此时的白虎已经完全瘦没了形,冰蓝大眼深深凹下去,腰腹之下都能看到空荡荡的皮毛,全身毛色干枯没有半点光泽,刚刚的一扑一咬似已耗尽它全部的体力一般,半天都动弹不得。

曾经那么健壮活泼的老虎如今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体力也似消耗干净,要李识曛连拖带抱地才能回到地洞中,性格一向坚韧的李识曛此时也忍不住哽咽难言:“对不起……”

对不起,我这么晚才把水带回来。

对不起,我没能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好你。

对不起,我太没用,让你在这么虚弱的时候还要来拼命保护我……

太多太多的愧疚与难过铺天盖地而来,几乎要将李识曛压垮。

手掌下的皮毛滚烫却干枯,远不似平时的油光水滑,仿佛主人的生命似李识曛的指间沙一般,任他如何拼命握紧手掌,也没有办法去挽留。

李识曛急忙出了洞穴带回了竹桶和那只猛禽,似乎是慑于刚刚李识曛的长矛威力,天空的猛禽只远远盘旋并不敢直接下来。

他回到地洞,加了些柴火,将水桶中的水略微澄清了就舀了一些在锅中准备烧热。

此时的竹锅被他密密盖着,连挥发的水汽都不容浪费跑掉,被李识曛裹了一块兽皮吸收掉,但不烧开的水李识曛也根本不放心让白虎饮用,它的健康状况已经这么糟糕,饮用水的安全至少要保障。

待到水放得凉了一些,李识曛用竹碗盛了一些,剩下的水等会用来熬煮猛禽,那块被水汽打湿的兽皮也要用来给它敷额头。

李识曛熟练地把白虎的头放到自己膝盖上,多日来的训练,他现在不用那个两端凿洞的竹筒也能熟稔地给白虎喂水、喂食了。

它虚弱得一直在急促喘气,刚刚那场打斗似乎已经消耗了它最后积蓄的力气,爪子只是微微抬起,似乎想推开李识曛的手,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掉了下去。

已经瘦脱了形的虎头轻微一拱,黯淡的蓝色大眼半睁着望着李识曛又无力地合上,似乎是叫他不要浪费食水了。

“不……”李识曛哽咽着嘶吼道,轻轻晃了晃膝上的老虎。我都没有放弃,你怎么能先放弃?!

似乎为那嘶哑低吼中的绝望与恳求惊醒,白虎勉强睁开眼睛,它似乎模糊看到他脸上的神情,那种哀切的恳求令衰弱到几乎要放弃的白虎也不得不叹息。

这样艰难的旱季,它都能想像得到,这个雌性是何等辛苦才打到这一点水的。

白虎似乎又勉强吞咽了一些温水,却立刻咳嗽着吐了出来,它无力到连咳嗽都有气无力,半昏迷了过去。

李识曛抱着老虎的脑袋湿了眼眶,他忍不住狠狠掩面,放下手掌时,除了一双猩红的眼眸,似已将所有的软弱情绪尽数压下。

李识曛整理好情绪开始收拾起那只猛禽,无论如何,他和白虎都要坚持下去,没有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能放弃,他能做到,这只白虎也要做到!

这只猛禽的肉被他炖得烂烂的,但昏迷中的白虎别说咀嚼了连吞咽都有些费劲。

李识曛没有放弃,将肉砸成肉糜,调了汤汁之后加入一些自己都不舍得放的盐再次给白虎灌了下去,无数次无法自主吞咽的白虎都是这样让他给硬塞下了肉羹、糖水、盐水,硬是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坚持到了现在。

“吃一点吧,吃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知是在对昏迷中的白虎说,还是在为自己鼓劲,似乎不这样催眠自己,连李识曛自己也无法再坚持下去。

这个黑暗洞穴中的光阴如此漫长煎熬,白虎一日日的昏迷消瘦几乎要压垮这个年轻人最后的一点坚韧。但似乎只要掌下的干枯皮毛还有一点热度,这个年轻人最后那一点坚韧便永远不会被真正击垮。

那双火光下显得更为猩红的眼眸让他看起来更坚毅,似是什么柔弱的东西一点点地被这残酷的世界打磨得坚硬起来,用那坚硬的外壳撑起一片天地,只为守护里面一缕弱小的微光——

这天无论天上地下还是水中的猎食者们都异常兴奋,甚至是树梢上蹲点的李识曛,他泛着血丝的眼睛中瞳孔也因为兴奋而微微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