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桐死了!?”
“是的,到今年该是第九年,他家里就可怜了,老父老母无人赡养,妻子走了,还留了个女儿今年十三岁,辍学了。”
“我跟秦桐,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他是属于分公司的总会计,归陆坤管。对于他的死,怕是没有什么线索给你们,你们可以去找陆坤。”
“杨先生安心,我们调查了秦桐消失的最后一天,那天他是跟时代公司的副董事长陆坤一起出去的,我们找到陆坤。开始陆坤也拒不承认,直到我们拿出了证据。
秦桐跟陆坤原有着极为不正常的关系,在他尸体旁边,我们还找到了银行的保险箱钥匙,我们打开保险箱后,找到几笔洗黑钱的证据,挪用公款的证据,还有一个日记本。这些证据都是对陆坤不利的,可对您是有利的。当年,有几份文件上都是您的签字,可是,那些文件的装订形式是有问题的。当年,您一直保持沉默,公诉机关最后也因为证据不足问题,未深究。现在看来,这些却是陆坤指使秦桐做的。
所以陆坤有理由杀死秦桐,并潜逃在外。去年我们根据秦桐留下的证据,逮捕了陆坤。陆坤后来交代,那天他跟秦桐出去后,遇到了你。你们一起离开,在朝阳市郊区的老公寓里,争吵了一夜。是这样吗?”
杨向子沉默。
“杨先生,陆坤说,那夜,他威胁你,说是假如你不抗下时代公司那笔烂账。那么时代公司的股票就会崩盘,集团上下几千名员工就会失业。他当时拿出几份证据,其中还有他的哥哥……时代公司董事长陆乾提供的。据他说,那晚你很激动,给他哥哥还打了电话,但是他哥哥陆乾对你表示失望,并不愿意相信你。
九年前,我们逮捕你的时候,你也是一直保持沉默,我们靠着时代公司法务部提供的证据批捕你的。后来检察院,法院都是根据这些证据对你审判量刑。虽后来时代公司提出不要求经济赔偿。你的量刑才那么轻。可是,当时法庭判决的罚金刑,有八十万。当时出这笔钱的是陆坤的哥哥陆乾。我们在调查秦桐案时,陆乾说,这些年你一直还着那笔钱。最后一笔,是两年前的十二月九号,金额是人民币五百块。距离八十万还差三百元。那之后你就没消息了,情况是这样吗?”
杨向子沉默。
屋子里气氛很闷,那位老警官开口:“杨先生,假如最后这晚情况属实,那么陆坤就不是杀害秦桐的凶手。那天早上你是四点半离开的,凌晨五点,你回到家后被警察逮捕。而这天早上六点半,陆坤已经上了去法国的飞机,一去五年。而秦桐的尸体,距离郊区的老公寓两百七十公里的农村被发现的。一个小时,他无法穿越从机场到县城的合计三百多公里的路程,这之间还有杀人埋尸的时间。
你是在国内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陆坤现在还在看守所,面对人命官司,他只好说出那晚的真相。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九年前你的金融诈骗案,就是冤案。而陆坤正是当时提供那些假证的人……”声音停顿了一会,老警官的声音有些沉重:“杨先生,我们需要你的证词,当年陆乾诬陷你,你需要清洗自己。对于秦桐的家人来说,对于秦桐来说,我们都要给个交代。还有陆坤,他需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们知道,你肯定不愿为他作证。可是面对法律,我们需要一份你的供词,给活着的,死去的一个交代。”
杨向子没有回答警察的问题,他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保持了沉默。警察一直坐到中午,杨向子说,他要先找律师谈谈,警察没办法之后离开,表示过几天还会来,请杨向子好好想想。
杨向子在秦桐案中是个特殊人物,他与陆乾有私怨,他的供词对也好,不对也好,都有特殊的说法。在法律上取信度也是特殊的。他证明陆乾无辜,会被法庭很大程度取信,他说没看到陆乾,法庭反倒会思考下。因为,他与陆乾有旧怨。但是无论如何,杨向子是唯一能救陆坤的人,这一点不容质疑。
警察离开后,薛润下了楼坐到徒弟对面,他不理解现代社会的恩恩怨怨的处理方式,也不能对徒弟说,谁对不住你,一刀过去,恩怨全消。他就坐在他徒弟的对面,关心的看着他。
杨向子呆坐了一会,双手将叉着头发,将脑袋揉成了鸟窝,一边揉一边叹息:“师傅,怎么办,我挺高兴的。”
“你高兴就好。”薛润以徒弟的利益为主。
“看到仇人倒霉,我是如此的身心愉快……呵呵。”杨向子站起来,伸伸懒腰:“我去买点好吃的,咱晚上庆祝。”
薛润点点头:“好,一起庆祝,随你高兴。”
晚上,徒弟烤了一只鸡,烧了几个菜,还买了一瓶红酒。
徒弟拿着水晶杯帮他倒了半杯酒,坐到他对面汇报自己的想法:“师傅,我不想作证。”
师傅无所谓:“那就不做。”
徒弟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我跟陆乾,是大学认识的。他家有钱,我家贫寒这是原罪。再加上我们不正常,就受了很多磨难。那时候陆乾就像个大山,什么事情找到都能解决,我很依赖他,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师傅点点头:“以后,你依赖师傅就可以了。”
徒弟很乖巧:“恩,我也是这么想的。”
师傅将红酒一饮而尽,吧嗒下嘴巴,觉得味道一般,徒弟那么说他倒是很高兴,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徒弟心里有很多话,也不管师傅,便在那里唠叨,一边叨叨一边哭。
“……我父亲是个小干部,在县城里有些面子。我家里兄弟姐妹三个,我是老大,下面有弟弟妹妹。我妈妈在国企上班,也是个干部。所以,我父亲总觉得我家是干部家庭,平时教育我们的时候,最多的时候就会说,你们不要丢我的脸,可我到底是丢了我爸的脸,为这我爸差点没打折我的腿。”
薛润无法想象,时代不同,他们那个时代其实还是很宽容的,城乡离得远,窝在深山老林里做点什么,皇帝老子也管不着。
“我爸跟我断绝了关系,当时我觉得天都塌了。人活着依赖的就是关系,血缘的,社会的。当年,我都想死,也确实颓废的自杀过,我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生活,也不知道如何走下去。陆乾那时也不好过,他妈那时候总是找我的麻烦。要是不是陆乾护着我,现在我就是个拐子……陆乾毕业后,跟我一起创业。时代公司就是这样来的,师傅知道时代公司吗?”
薛润点头:“广告上有,卖窗户的。”
“是建材啊师傅,你就像个古代人。”
“我本来……我来自古代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