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夫人没憋一会儿,大概实在是气急了,又听她高声叫嚷:“小畜生你给我把绳子解开!你这是非法拘禁我要报警!”
十八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计算着从古地球城到平民星的时间,然后懒懒伸了个懒腰,笑着高声回答:“木木,把她的通讯器还给她,我倒是看她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南夫人大恨,却知道十八确实是捏住了她的软肋,自己如果真的报了警,南家的丑事传扬出去,别说自己面子上挂不住,就是南将军那里,估计也要讨来好一顿打。
南夫人其实有的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痛恨原主的母亲,继而迁怒十八,并且下手不留余地,都是因为她太清楚,在南通的心里,那个为他生下孩子的外来女人,并没有占去比自己更多的地位,不,可以说,在南通的心里,没有人能够占据到那样的地位。
她的恨,从来没有被抢走丈夫宠爱的那份,所有的不满,仅仅是来自于那个意外出现的女人为她在外所带来的屈辱罢了。
只要不威胁到南家的颜面,南家的未来及地位,南夫人坚信,只要拿捏好了分寸,自己无论是做的再过分,南通也不会出手干涉。他对她,其实无形之中,早已生出了隐隐的愧疚,只要拿住那丝愧疚,南夫人总有办法将南通哄得不与她计较,但是南通绝不是会为了这一丝情绪不分轻重的人,从一个中级军官,慢慢攀爬到联邦政治中心顶端,没有过硬的家世,没有多异于常人的天赋,南通从本质上来说,只能算一个普通人。
这个普通人,为今天这个位置,付出了太多。
青春、岁月、汗水,乃至于尊严。对于现有的地位,南通绝对放置了许多人无法想象的重视在其中。
摸爬滚打中慢慢磨练出来的耐力与坚勇,为了一个并不重视的女人轻易改变了,岂不是笑话吗?
更何况,愧疚这种情绪,并不单单独属于南夫人,对于原主,南通也是曾经愧疚过的,只是这份感情来得太快隐去太快,没有眼疾手快地把握在手里,就等于失去了先机。
今天十八所做的事情,无疑会触碰到南通的底线,十八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的自己,是绝对没有那份实力和南通正面对抗的。
但是如果南夫人三五不时地就来这闹一通,绝对是够托马特和殷木木头疼的了,这回落了她的面子,要是那天恼羞成怒了,真的来打击报复,正巧自己赶不回来的话……
十八垂下眼,算了算自己手头的余钱,柯多很早之前就开始为自己留意克维利亚的小型庄园了,自己这段时间来,倒是看上了一个风景秀美的,只是价格还是偏高,加上这一回《往生论》的稿费,满打满算还差一百来万才能拿下,这样算来,十八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前段时间为了改善托马特的生活购物太狠了,南夫人这一趟来得倒是时候,家具桌椅干脆折现卖给南通,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南通这一次决计不敢跟自己翻脸,托马特在身边,殷木木也不是吃素的,自己的实力也今非昔比了,更不怕南通软的不行来硬的。
把人得罪够了,打一枪就跑,任南通再如何火冒三丈,也没法儿管到克维利亚的事情了,这栋平民星的院子,就照原样还给他,十八自己可不稀罕这些个东西,只不过自己后期修缮购买的廊桥古木,却是要统统挖走的。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十八一分没想多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南通也别想墨去一丝一毫!
正在脑子里计划着该如何和南通唱反调,院外传来一阵高声的骚动,对面邻居罗密欧太太的大嗓门忽然传来——
“老天!咱们这巷子里怎么来了大人物?!”
十八皱起眉,托马特刚打开屋门,就没控制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十八起身倚在门边只看一眼,额角就挂满了黑线——
竟然来了五辆悬浮车!
四辆通体漆黑油漆闪着耀眼的反光,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自家院子上空,也许是贫民区的街道太窄了,他们都没有降落的想法,排风口不断轰然着尾气,在院子上空一道一道地环绕着飞行。
而另一辆,则降落在了十八宝贝的草坪上,驾驶舱的车门已经打开了,司机弯身拉开后舱的大门,轻声朝里面说着什么。
十八沉默着回去在索要赔偿的纸张上加上一条——“绿化草坪修缮费,一万元。”
南通刚一落地,从车窗看出去,就已经有点惊讶了。
在前一秒,看到这片古旧破烂的贫民区时,他的心底还抑不住翻滚着剧烈的愤怒和对南夫人的责难,而下一秒,小桥流水、青石闲适的院落就刷新了他对于安逸生活的新一个认知,在院落之后矮小的小屋子大门处,隐隐看到那个不甚熟悉的孩子的身影,南通又将自己的一口闷气憋了回去。
总不至于一来这里就发脾气吧?那孩子该怎么看待自己这个父亲……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视线与十八碰撞到后,南通就安适地开始打算摆谱了——
一会儿他来请自己,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该用什么态度来对付他?嗯,威严一点,姿态高一点,最好能震慑住他,让他自己主动承认错误,自己正好顺坡下驴……
“父亲?父亲?”
南卧瑜拉开车门下去了,看南通半响没动静,又钻了回来,就看见南通正紧皱眉头,喃喃自语地点着脑袋在说些什么。
被南卧瑜叫了两声,南通不得不从自己的臆想中抽身出来,一抬头,却发现倚在门边的那个身影早已不见了。
南通尴尬地干咳了一声,眉毛隐隐皱起。
这个小四……父亲来了也不来迎接,未免有些太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