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那么麻烦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傅砀不觉得哪里好了,他感觉得到妻子并不喜欢这样,只是她习惯了逆来顺受,对着婆婆,自然不能像对自己亲妈一样随意嬉笑怒骂,做人儿媳妇的,难免都要受些委屈,这些话,他在妻子的日记本里见过很多次,她似乎就是这样一遍一遍说服着自己,才艰难又痛苦地活了下去。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又怎么会自杀?
傅砀垂下眼眸:“秀秀……”
“怎么了?”江迎秀回头看他,又叮嘱道,“你今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那么拼命,现在看不出来什么,等你老了,身体坏了,你就知道年轻时候不爱惜是什么后果了……而且你以后别帮我洗衣服,哪有男人洗衣服的,传出去又要被人笑话……”
“笑话就笑话。”傅砀上前两步,从背后把妻子抱住,“她们自己男人不愿意帮她们洗,就见不得别的男人疼老婆,你别听她们的。”
江迎秀无语道:“这是妈说的,妈当年可是知青,嫁给爸之后,也没让爸再亲自动手洗过衣服呢。”
这也是傅母很骄傲的一件事,她认为自己无论是做妻子还是做母亲都非常称职,她为了丈夫,牺牲了回去城里的选择,为了儿女,牺牲了自己的前程,总之她这一生,都为了丈夫和儿女在无私奉献,所以她觉得自己很伟大,也认为天底下的女人只有做到自己这样才算是问心无愧,也常常这样教育江迎秀。
但这样的生活,她真的满足吗?
不尽然吧。
只是不满足又能怎么样呢?只有将自己拔高到其他人无法反驳的道德高位,才能告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有价值的,都是不负这一生的。
傅砀轻叹:“可我舍不得啊,我娶你是要让你享福的,不是娶你回来洗衣煮饭的。”
江迎秀知道丈夫有多孝顺,所以从不在他面前说婆婆的坏话,当然,傅母并不是个恶婆婆,她只是有很多陈旧的无法改变的理念,并且试图把这些理念再说给江迎秀,让儿媳妇也认可自己、孝顺自己。
她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有人敲门:“嫂子?嫂子?妈叫你下来吃饭。”
是傅霞。
江迎秀又有点慌了,要是被婆婆知道傅砀因为自己没有去上班,可能又要数落她不懂事,这一点江迎秀确实是心虚,她也不知道傅砀今天怎么了,但她已经习惯性朝自己身上找错处——男人在外打拼那么辛苦,女人在家就是要他没有后顾之忧,他怎么会有错呢?肯定是自己哪里透露了不好,他才会这样的。
她挺着那么大个肚子,慌里慌张,看得傅砀心头剧痛无比,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不是现在这样的,是什么让她改变了?
是他。
说再多的遗憾无奈,都是空话,他是她的丈夫,是本应该保护爱惜她的人,是他自己没有做好,本来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她不应该受到任何伤害,无论是来自谁,都是因为身为丈夫的他没有保护好她,没有尽到自己应尽的责任。
他失职了。
“走,我们一起去吃饭。”
正在江迎秀慌得不成样子时,傅砀握住了她的手,她愣了一下,呆呆地看向他,傅砀朝她温柔一笑,这笑容显得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总是这样笑,陌生则是因为他真的很忙很忙,忙到没有时间来陪伴她。
夫妻俩牵着手下楼,他们现在住的是一栋三层小洋房,傅砀发家后买的第一栋房子,之前他们一直租房子住,直到买了房子,彻底在这里站稳脚跟,傅砀对首都才有了归属感。他过去总是拼命想要留下来,想要在首都扎根,曾经他以为那是野心,直到他老去才明白,那不是野心,那是对江迎秀的渴望。
他渴望变成能够与她匹配的人,但到了最后却本末倒置,忘记了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他是想要用金钱权势来妆点她,不是为了金钱权势要她牺牲。
傅母正在摆盘,见儿子这个点居然还在家,问道:“你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她下意识看向儿媳妇,首都户口的儿媳妇娇气得很,该不会是儿媳妇不让儿子去公司的吧?那就太任性了点。
江迎秀连忙想解释,傅砀却快她一步:“公司那边不用担心,是我累了,想在家里休息。”
傅母还是很疼儿子的,无论几十年后她会因为傅砀所创立的商业帝国生出什么私心,至少现在,她对傅砀的爱没有虚假。“累了?那块坐下来,妈下午给你熬点鸡汤,我看你这段时间晚上回来都晚,要不以后你跟秀秀还是分房睡吧,她怀着孩子晚上不方便,你也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