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人又有惊世之才,每每皇上龙颜大怒,暴跳如雷说要砍了他的头,到了下回,还是老老实实问祝先生的意见,找祝先生出主意。
玲珑歪了歪脑袋,打量着新城公主,她的眼神表情都漫不经心,却让人后背绷直不敢松懈,哪怕是新城公主也感觉到了些许压力。
片刻后,朱唇微启:“不行礼便不行礼,你要怎样?”
这、这是什么态度!
新城公主怒了,女眷们惊了,怎么会有人敢这样跟公主说话?她是不要名声还是不要命了?!
不待公主发怒,她竟又重复了一遍:“你要怎样?”
是啊,新城公主又能怎样?
祝星渊对皇帝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他又不爱名利,没有什么能留得住他,皇帝给的赏赐他也不需要,朝廷离开他不成,可他对朝廷却没什么归属感,若说哪一日祝先生要回归神位,大家也是相信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新城公主敢罚玲珑吗?敢打玲珑吗?
她不敢。
因为这是祝星渊给玲珑的底气,他之所以做这个官又不要名利,便是要玲珑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必向他人低头,新城公主固然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然而女儿和江山比起来,前者所占的分量太轻太轻。
但这即便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的事实,也不会有人像玲珑这样嚣张,直截了当这么不给面子的。
她不喜欢向人类叩拜,尤其是新城公主这样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人。
这时宫人放声道:“皇后娘娘到——”
这一声也恰好到处的解了新城公主的围,众女眷便又纷纷转向上座,向刚出场的皇后行礼,玲珑仍旧坐在原处,只对着皇后点了下头。
皇后倒也没有生气,盖因皇帝先前主动来与她说过,祝夫人天真烂漫,对世俗之事并不精通,可能礼数上不够周到,要她多多照看。皇后娘娘与他人不同,她已不再是青春正盛的年纪,自然早熄了争奇斗艳的心,后宫每年都要进些年轻貌美的人儿,这祝夫人生得仙女一般,叫人看着便心生喜爱,又不会入宫,她有什么好排斥的?
至于新城公主,那也不是从她肚皮里生出来的女儿,皇后更不在意了。
玲珑没给新城公主行礼,也没给皇后娘娘行礼,前者有意刁难,后者却随性坦然,难道皇后还不如公主尊贵?新城公主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下暗恨。
她的生母赵妃与皇后娘娘乃是死对头,奈何肚子不争气,只生了新城公主一个女儿,皇后却一气生了三个儿子,如今嫡长子已被封为储君,皇帝又不糊涂,只要太子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这下一任帝王的身份便是板上钉钉,新城公主哪里敢与皇后娘娘作对?日后她与赵妃还要仰仗皇后娘娘的鼻息生存呢!
她有心孤立玲珑,皇后娘娘却主动请玲珑到身边说话,若一开始还是因为皇帝的吩咐才对玲珑另眼相待,那么稍微聊了会儿后,皇后娘娘对玲珑的喜爱便都是出自真心了,甚至夸赞祝先生夫妇二人是神仙眷侣,乃是世间少有的般配。
这话听在新城公主耳朵里,能不扎心吗?
无异于是当众下了新城公主的脸,饶是没人敢笑话,新城公主也觉着自己的脸烧得慌。她不敢记恨皇后,只得记恨玲珑,只可惜这份记恨太微不足道,甚至没能得到玲珑一丁点的注意。
宫宴要一直持续到晚上,为了活跃气氛,皇后娘娘也会拿出一些珍宝作为奖励,组织女眷们做些小游戏,务必是要热热闹闹的,不过玲珑并没有参加,她懒洋洋地坐在那儿,要说起坐姿仪态,跟时下闺秀们并不一样,她就是坐得很随意,却并不显得粗俗,反倒透出股闲云野鹤,置身事外的悠闲来。
场上的玩法没有她喜欢的,皇后娘娘又不会刻意为难,因此玲珑便一边品尝桌上的美食一边围观,新城公主却不肯放过她,“祝夫人与祝先生夫妻恩爱多年,想必也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吧?不知道本宫可有机会讨教一番?”
玲珑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只要公主输得起。”
新城公主脸一黑。
纵然新城公主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也照样被打击的怀疑人生,从前她总是听人说,每次推行新政时,朝中总有古板的大臣反对,祝先生常常舌战群儒,将那些个人说得面红耳赤愧疚难当,新城公主听了,只觉得祝先生可真厉害,那些人也不瞧瞧自己的德性,配和祝先生相提并论么?不过是一群嫉贤妒能之人,比不过祝先生,才在背后说些酸话,平白增添笑料罢了。
现在,她突然能够理解那群被祝星渊碾压的脸皮都不剩的大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