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没有什么比前任董事长儿子承认的“名正言顺”更能力排众议的,沈听澜竟然要开这样的条件吗?

还没等他开口,沈听澜已经站了起来,戴上墨镜对他一笑:“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最后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用和他同样的方式反击,那你也就制造了自己的把柄。另外,不满严厉唯的人也不少,我想你很聪明,也很有经验,应当是知道该怎么做的。”

严杰的事情终于开庭了。

沈听澜好久不见严杰,如今到了法庭上再见,免不了细细打量了对方一番。

严杰跟在严厉唯后头,还是个畏首畏尾的模样,而且眼睛底下都青了,大概这两日是背了很久的“台词”,可看见他之后又有了狐假虎威的架势,两只眼睛心安理得地瞪着他,仿佛今天更占理的是他一般。

沈听澜懒得看他那张欠揍的面孔,转身扶着沈大海慢慢坐下,叮嘱护工给父亲及时喝水喂药;而严厉唯发觉儿子一脸的阴阳怪气,直接一个眼刀飞过去,要他安生一点,扮演好一个“被人激怒才犯错但知错能改”的老实青年形象。

双方各自入席,准点开庭。

这次沈听澜找了位胜率奇高,姓氏也为“高”的律师,能力比当初他爸的专用律师可以更胜一筹,而严厉唯挺鸡贼,他找的律师虽然胜率不及高律师,但胜在和法官私交甚笃,分分钟能让法庭变自己主场。

“监控显示我的当事人一开始并未有失当行为,是原告先动的手……”

“被告一行三人,我的当事人明确知道自己动手之后会落下风,之所以动手完全是因为无法忍受母亲遭到羞辱,而且被告并非第一次羞辱我当事人的母亲,在那样的环境下,我有理由认为被告是在蓄意挑衅,引我的当事人先动手……”

“同样的事情也在射击馆内发生过,只不过原告和被告的立场对调而已,那么我们是否也可以认为那是原告对我的当事人的一种挑衅,引诱对方举枪对自己射击呢?”

“子弹的杀伤力明显比拳脚更大,没有证据能表明我的当事人会冒这样的风险……”

双方你来我往地辩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是不堪伯仲,或者说只要高律师领先一些,法官都会稍稍偏袒严杰一方,把平衡找回来,再加上严杰犯的事太多太复杂,双方又是对错交织,第一次开庭并未有明确结果。

临离开法院,沈听澜和严杰又对视了一眼。

有先前的教训,严杰收敛了许多,但眼神内不自觉透出了一种“看你能奈我何”的傲慢。

沈听澜直接翻了个白眼,趁势收回视线,唯恐多看他一眼后直接呕出来。

倒是沈大海和严厉唯互相多看了几秒,面无表情中蕴藏了针锋相对。

沈听澜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扶了沈大海上车。车子发动后,他才凑到沈大海耳边,轻声问道:“爸,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他要找人揍你了吗?”

“那当然是因为,我还有被压榨的价值。”沈大海笑了笑,也同样压低声音凑近他,“很多人都靠娶老婆,把财产转移到老婆名下来减少自己的总资产,以保证家中物品拿去抵债之后自己还有个退路,他想要的就是那个。”

沈听澜顺着他的话慢慢推敲了下去:“但你并没有娶别人,所以他怀疑你偷偷在外和别人领了证又离婚,这才千方百计要跟踪我,掌控我拿到了什么资料和联系方式……”

“没错,”沈大海继续道,“但他没想到,那些东西我早就给你妈了,而且相当一部分是订婚的时候就送她的,而她临终前借遗嘱的名义,把它们连同自己的嫁妆一起给了你。”

“给我?”沈听澜握着拳头闭了闭眼睛,拼命控制住了自己声音和表情,“你只告诉我她留了一家艺术馆给我好吧!你从我小学开始就瞒我瞒到现在?”

“可现在看来,我瞒着你还是很有好处的。”

沈听澜承认这一点,于是只好不忿地皱皱眉头:“那她还留给我什么了?”

“这个就等你大学毕业后亲自确认吧,反正有房有车,能保咱们衣食无忧过上三五年了。”

沈听澜对他卖关子表示十分鄙夷,“啧”了一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藏着掖着?玩儿呢?”

沈大海却是笑开了,压低的声音听起来挺促狭:“时间太久,真记不清了,不过你现在急也没用,因为你妈当初就怕你堕落,仗着有点钱什么事也不肯做了,所以遗嘱里留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只有你通过考试拿到大学毕业证书后,才能真正继承那些财产。”沈大海拍拍他的肩,声音恢复如常,“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我让你别离开学校。怎么着,现在是不是有些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