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算不上是一句褒奖,但那个兵马副使仍是如释重负——在朱廷芳手下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那是最基本的,因为一旦有过,那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拿下来!
此时此刻,见朱廷芳前行,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心翼翼地请示道:“但此人既有求死之心,哪怕如今是堵住了他的嘴,可却未必能持久,而且要他招供就不得不取下堵嘴布,所以属下实在是有些为难了。听说从前有大夫怀有秘术,能够以银针刺颊,使人咬合无力……”
没等对方把话说完,朱廷芳就冷冷说道:“他若是要一心求死,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就是憋气也能把自己憋死!所以用不着这么麻烦,把此人押来见我。”
当那个五花大绑,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家伙被押到自己面前时,朱廷芳上下打量了人两眼,随即就淡淡地说:“如果是真心为了大皇子着想的死士,那么想来是做好了必死的觉悟,不至于早不求死晚不求死,吐露了是大皇子指使你来冒充信使后才求死。”
一旁侍立的兵马副使登时悚然而惊。对啊,按照朱廷芳这说法,如果真的是大皇子指使的,又有求死的决心,那么就应该在事迹败露之后就立刻一死了之,熬刑不过招供之后再求死,那不是晚了吗?
而那个冒牌信使被朱廷芳揭破了心中最大的隐秘之后,登时浑身巨震。原本就面如死灰的他此时一张脸更加难看,却是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朱廷芳,足足许久之后,却突然垂下了头。
一旁的兵马副使以为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气急败坏地伸手揪住了人的领子,可下一刻却觉察到了不对。他低头再看时,恰只见人竟然脑袋低垂,无声无息地就这么断了气!吓了一跳的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眼见人软瘫在地,他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大人……”
见那兵马副使惊慌失措地看向了自己,朱廷芳就没好气地说:“不用请罪了,我不是瞎子,看得出来他死了!不过是被我道破了他不是大皇子的人,就这么突然死了,如果真是自尽的话,这种人应该是死士,你是拦不住他的。”
说到这里,他上前蹲下身查看了一下对方的瞳孔,鼻息,又取下堵嘴布,查看了对方口腔中的情况,旋即就面色凝重地探查了对方胸口。足足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来。
“死因不明,应该要仵作来查看了,不像是口中早有毒物,又或者咬破齿间毒囊自尽的。不过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真是死士,只要钻到一点空子,他就会寻死。就算用刑……”
朱廷芳顿了一顿,这才淡淡地说:“用刑从这种人嘴里撬出来的话,也未必是真的。总而言之,此事我自然会向皇上禀报和请罪,一力担之,你们用不着担惊受怕。而之前及时赶到宣武门,拿下这个冒牌信使的人,另行记功嘉奖。”
那兵马副使登时如释重负。所以说在朱廷芳手底下做事固然战战兢兢,动不动就累成狗,但至少有两点最大的好处,一是该承担的责任,人绝对不会推给下属,就和曾经的顺天府尹王杰王大头一样。二则是应有的功劳,绝不会抹杀,所以下头人也人人争先。
他连忙诚心诚意地行礼谢过,待要告退时,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记得您的婚期好像快到了吧?”
“就是后天。”朱廷芳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口气回答了一句——就仿佛后天要成婚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这下子,那兵马副使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只看朱廷芳这几天常常泡在各大兵马司,压根不回家的架势,他还当婚期总还有个十天八天,都忘了朱廷芳成婚的正日子!他绞尽脑汁正想说几句吉利话,顺便劝人明天就别来衙门了,谁知道朱廷芳直接就堵住了他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