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里头约摸能有二十几个孩子,五六个妇人,而这些人全都背对着他们,此时因为张寿正在说话,恰是没人回头,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然而,站在一张桌子上的张寿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们这一堆站在人家围墙上的围观者,此时看那笑容,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意外。
而小花生更是看见,张寿站着的那张桌子旁边,就站着萧成。此时人眼睛瞪得老大,尤其是看到他时,那眼神里满满当当都是责备,就仿佛在说,谁让你带四皇子来的,而且还捎带了这么多看热闹的家伙。
对此,他非常无辜地一摊手,又耸了耸肩。谁让你一大早偷跑,我不带着四皇子跑出来,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当然,现在也没我们什么事……
然而,那张桌子另一边的三家长辈,包括陈三郎等三个学生,看到那边围墙上站满看客的一幕,他们就没办法淡定了。尤其是老实或者说懦弱到连长子都制不住的高父和高母。
二老发现自家院墙上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其中有同学还是昨天来过的斋长——结果昨天小儿子回来得知了这么一回事,却吞吞吐吐地说同学确实是同学,但斋长却不是斋长——这也就罢了,可另外几个人他们却不认识,瞧着仿佛来历不凡,他们便有些双股战战。
而精明外露的方母则是有些懊恼,自家长子今天出去文会了,否则还能参考参考他的眼光,此时她只能拉着自家小儿子,压低声音逼问道:“那围墙上的人都是谁,除了昨天那个自称是你们斋长的小子,还有另外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其他人你可有认得的?”
方二见院子里那些孩子们不知道事情轻重,正在兴奋不已地嗡嗡嗡议论个不停,而那些妇人则是在窃窃私语,他迅速瞥了一眼围墙上那些人,目光在朱莹脸上打了个转就迅速移开。
他用比蚊子叫还轻的声音说:“娘,那个最漂亮的,是张学士的未婚妻,赵国公府大小姐。”
“嘶——”
方氏倒吸一口凉气,畏惧的同时却也有些说不出的激动。她一直觉得,方家在这一片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门庭——毕竟,也只有她和丈夫省吃俭用,供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读书人,哪怕是还没考过县试府试,甚至都不够格称得上是童生,但那也和仅仅读书认字的截然不同。
所以,见张寿的建议暂时还没得到回应,她也顾不得这提议其实暂时不关她家的事,她长子日后是要进学的,小儿子也在公学里,直接第一个开口打破了僵局。
“张学士,敢问什么叫从公学请一个人来教导他们?公学从前分成初中高三种班,初级和中级班,老师除了从外头聘来的,就连您那九章堂里的学生也不得不出面代为授课,哪里还有人能分身到咱们这种地方来授课?”
张寿并不反感方氏这种人,他对这种小市民的精明算计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了——后世很多六十开外的大妈就是如此。不少商家就是捏住大妈的心理,于是混得如鱼得水。
想到这里,他就笑吟吟地说:“这些孩子有大有小,大多都不怎么识字,日后家里也应该并没有抱着让他们去当账房,做文书的希望,我说得没错吧?既然如此,与其教他们《三字经》、《千字文》等等,还不如教会他们写百十个字,然后给他们讲一些明快易懂的故事。”
“讲程门立雪,让他们知道尊师重道;讲十三郎五岁朝天子,让他们知道世道险恶,如何防范拍花党;讲青出于蓝,让他们懂得向人请教并不是一件丑事,老师尚且能够向学生请教;讲买椟还珠,告诉他们不要被外表迷惑,忽略了内在,结果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张寿尽量用简单的言辞大略解说了一番,顿了一顿后又继续说道:“如今公学的这些学生,哪怕初级班,很多人也都超过十岁,年纪都已经偏大了。其实在十岁之前,多学一点东西,日后哪怕只是当个跑堂伙计,只是在街头摆摊叫卖,却也比目不识丁者要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