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在餐桌前发了很久的呆,等回神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可无论怎样冷静,他都无法说服自己真正生丁向宁的气,有时候他也会想,像这样和丁向宁凑合着过,真的有意义吗?可一想到要离开丁向宁,他又会控制不住地难受。

其实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差劲,他早就习惯了,况且,他和丁向宁本来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人,虽然没有恋人间的甜蜜,但丁向宁也从未背叛过他,既然如此,他又在这里多愁善感什么?

路远说服自己后,便收拾了碗筷,洗漱休息了,丁向宁自然没有在深夜回来,他又像以前一样连着几天了无音讯,这次路远也没待在家里,而是去了开发区,和徐小清同住。

徐小清在a市待了三天,在20号这天晚上离开了,不巧的是,路远这天晚上要在医院值夜班,没办法送他。

最近病人多,路远忙到夜里十点,直到大部分病人睡了才得以空闲下来,回到值班室,路远刚坐下就看见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丁向宁打来的,点进去一看,最后一个来电在半小时前。

看着丁向宁这三个字,路远叹了口气,果然闲下来就看手机是坏毛病,他要是晚点看见,还能多休息一会儿。路远瞥了眼值班室里另外一个争分夺秒睡觉的人,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这次电话接通很快,丁向宁那边没有嘈杂的背景音,但只需他一开口,路远觉得神经都紧张了。

“你怎么又不在家。”丁向宁质问道。

“我在医院值夜班。”路远边说边朝走廊尽头走,医院暖气让他有些燥热,他想去窗边透透气。

“那前几天呢?”丁向宁又问。

路远愣了愣,想到说出实话又要和丁向宁纠缠不休,他下意识选择了撒谎:“前几天都在家里。”

然而这个谎言没能骗到丁向宁,丁向宁怒道:“你放屁,当我是傻子吗,你这几天都不在家,你他妈去哪了。”

路远闭上眼道:“这几天在陪小清,他今天……”

“徐小清?”丁向宁打断他的话,过了一会儿,他冷笑一声,“路远,你别告诉我你这几天都在外面和一个男人开房睡,你他妈一个同性恋,还结了婚,怎么这么点廉耻都不知道?你恶不恶心啊。”

“那你呢?你又在哪?”路远反问道,丁向宁莫名的无理取闹让他也有些恼怒,他的声音大了几分,那头估计没料到他会这样,一时静下来。

路远手搭在窗沿,深吸一口气,声音却还是发着颤:“丁向宁,为什么每次你都要问清楚我的行踪,我们好像都没有管对方的资格吧。反正我们就算结了婚,也只是炮-友关系不是吗?”

那头传来几声沉重的呼吸声,丁向宁沉声道:“我只是需要确定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你知道,我有……”

“你有洁癖。”路远打断他的话,声音里已经连恼怒都没有了,只剩平静,“我没有回家,但我也不会跟别人乱搞,我可以保证我只跟你一个人睡,你也不用经常提醒我你的洁癖,我一直都记得,毕竟要是没有它,我也没有待在你身边的理由了。”

那边又沉默了,良久,丁向宁才说:“你记得就好。”

“我还要忙,先不说了,你早点休息。”路远快速说完,不等那边回答就挂断了电话,他抬头看向窗外,遥远的高楼灯火通明,夜空却一片沉寂,他眼神空洞,感觉自己现在就像那夜空一样,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

他现在很想抽支烟,他没有烟瘾,医院也不让抽烟,但有时候各方面压力太大,他还是会偷闲抽一两支,现在,他就觉得心里闷得慌,可也只能靠吹窗边的凉风来解闷。

“医生叔叔,你在这里站好久了,你不冷吗?”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路远回过神,转身朝后看去,那女孩穿着儿童病号服,身高只到他大腿,看上去不过几岁。

她仰着头,睁着大眼睛看着他,那眼睛清澈透亮,像黑钻石,但只有左眼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