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手机响,是顾准发来的微信,温玉点开查看:明天财经大学六十周年校庆,回去吗?
下了楼,在花坛边静坐一会儿,温玉反复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几分钟后,低头回复顾准:不去了。
班级群不停蹦出来新消息,岑丽丽和许洁正在分享上学时的旧照片,感慨着每个人的变化,温玉握住手机后背靠向长椅,调亮屏幕一张张浏览,大部分都有裴泽出镜。
有人在问“都谁去啊”,作为班长的岑丽丽依次打出统计到的人名,随即,一位不在本地工作的老同学发声:裴帅和温玉呢?
知情裴泽遭遇的许洁打圆场说:家里有事来不了。
温玉给许洁发私信,“谢谢”,然后把裴泽打篮球的几张照片保存下来。群里正激情畅聊经历的几届运动会的各种糗事趣闻,温玉忽然想起塞在卧室书柜的两本厚厚的相册。
那里面有一多半是大学期间裴泽相机下的温玉,其中也包含不少两人的合照,温玉循着思念到家后找出来坐在床畔翻开,入眼第一张,是自己跳高时的侧影。
记忆被拉回大一的春季运动会,温玉拿了跳高比赛小组第二名,感觉到有镜头对着自己,他转过脑袋,裴泽立刻摁下快门,捕捉到阳光流动在他脸上的一幕景。
裴泽把一千五百米的金牌戴在温玉脖颈,明明说话声音很小,却能压过周遭喧吵,清晰地传进温玉耳朵:“你出了很多汗,咱们回宿舍吧。”
洗完澡,温玉穿着裴泽干净的白衬衫忐忑地窝在床上,发梢湿哒哒地滴着水。宿舍楼里没什么人,安静的过分,远处操场助威声鼎沸,与屋内形成鲜明对比,裴泽头顶压着毛巾走出卫生间,温玉一双笔直长腿毫无阻碍地落入视野。
温玉记得裴泽抓住自己脚踝时掌心的温度,记得挺起的腰身垫着他的膝盖,也记得被汗水打湿的被褥,攥皱的枕巾,以及战栗到极致裴泽欺背俯下来喃出的轻柔话语,“小玉,再忍耐一下,就快好了”。
身体上的记忆最熬人,温玉及时让状态抽离回来,将相册翻到下一页,是两人靠坐在床边,肩蹭肩头顶头的一套合影。
一人手持一张自制结婚证,模样青涩,在凌乱的背景中笑得温馨幸福。指尖触及透明薄膜,轻轻描摹裴泽的脸庞,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温玉跟着照片里的人上扬嘴唇,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意。
“你答应过我的。”他无声地念着,“每年的纪念日都不会和我分离。”
“今年你就要食言了。”用力吸吸鼻子,温玉难受道,“我得想想该怎么惩罚你。”
嘴硬地说是惩罚裴泽,结果痛苦全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