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的那场变天,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若不是有幸遇到公子你收留我,我迄今是否还活着都不得而知,而近年来,天下各处战事频频,就算只是一些小打小闹,可是曾经”睿秉王”在世的时候,何时有这样频繁的、让平民百姓不安的动荡发生?”文景说着转头看向了身边的人一眼,继续说道:“公子你今天不是已经亲眼所见了吗?都逼的战士远离了亲人,被那些打着”为民”的官府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强行征兵,带走家里的顶梁柱,在公子你的眼中,你觉得这当今的天下又是怎么样的呢?”
“……”程宁答不出话。
是啊,要是世道好的话,怎么会发生会有逃兵这样的事?
要是世道好的话,为何这边境的地方近年来的流浪之人越来越多?
要是世道好的话,为何竟然逼的连一个只是抽空才会习字看书的普通人,都心生不满开始担忧了起来?
又是一杯酒一口气喝下,程宁低垂着头,好一会才低声说道:“抱歉……”他不知道给文景除了说这句话之外,还能说什么样的话?
当然,文景也没多想,以为程宁又在自责他这个当主子的没照顾好他这个下人,转头看着程宁,摇头说着:“公子不必觉得歉意,这些年你教我习字读书,教我打理穆宅,甚至是一些经商的事……这些,已经足够我用一辈子了,所以,你不要觉得歉意,你给于我的一切,我此生都无以为报,只求能在你身边伺候着你,用我的一切报答你!”
摇摇头,程宁不胜酒力,喝的有点多了,但他还是执意的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之后,才双手抱着膝盖,将脸深深的埋在膝盖上,好一会才低哑着嗓子闷闷的说道:“不是的,以后……以后若是有机会了,你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说了,只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记得你说过的话…”
“?”文景是真的不明白程宁在说些什么,他也喝的不少,脑子有点迷迷煳煳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伸手拍拍程宁的肩膀说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些了,我们现在啊,大概就也就做一下白日梦,希望先皇睿秉王还在世吧,哈哈哈……”
怔了怔,程宁好一会才低哑着嗓子近乎自言自语的说道:“嗯……对啊,要是还在就好了……”
至少,能问一句”为什么”?
这天晚上,程宁和文景两人都抛弃了彼此的身份,勾肩搭背的醉昏昏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直到深夜,文景才撑着摇晃的身子想起了自己还是身边这个人是自己主子的事,艰难的伺候完已经醉的要睡过去的程宁回到房间,最后才离开,但是刚一转身,床上的程宁仿佛是做了噩梦,忽然低哑着嗓子,带着一丝哽咽的呢喃着:“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呢?为什么……不肯放过我,还抢走了我的一切?我……就不该活着吗?”
嗓音痛苦又伤心,文景揉了揉脑袋,上前推了推程宁,担忧的唤着:“公子,你、你没事吧?”
“不、我不会死,我不会如你们愿的,不会……”程宁好像是被梦魇困住了,逼着眼睛,抱着被子着急的说着,额头上的冷汗不停的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却始终醒不来。
被这样的情形一惊,文景酒醒了大半,又喊了几声程宁,不过他依旧没醒来,文景忙着转身急急忙忙的奔出了房间,不一会端着水盆、脸帕的又走了进来,将水盆放在床边的架子上,看到床上的程宁依旧在嘀嘀咕咕,文景忙着将脸帕全部浸透,又拿起来稍微拎干了一下水,最后才将用脸帕小心的给程宁擦拭一下额头……
“唔、冷……”文景才擦拭了一下,程宁就低声的说着,身子往一旁挪了挪,同时缓缓的睁开了眼眸。
“公子?!”文景看到用冷水这样见效,立刻松了一口气的唤着:“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你……呃,公子?!”程宁是睁开眼睛了一下,但是文景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又闭上了,转头微微侧身蜷缩着,终于是安安静静的沉沉睡了过去,看的文景站在床边是哭笑不得,不过好在程宁貌似从梦魇中脱离了,也稍微放心了一下,最后换了干毛巾为程宁擦拭了一下冷汗,掖好了被子,最后确定程宁是安安稳稳的睡着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