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这样的地牢里,也挺适合他的。就像他最开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也让他这般悄无声息地死去,在某一片无名的黄土里化作白骨,连名姓都不用有。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陆平烟的时候,三月的春风轻拂着少女尚未长开的眉目,她穿着湖蓝色的短打,手上握着一柄短剑,目光扫过陆家二少爷时,带着三分不屑;他想起那夜的山寨,他背着少女跑进茂林,仲夏夜里的凉风吹起她的发,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他又想起在落剑宗山下的村镇里,那盏从他手中漂走的、烛火幽微的莲花灯。
陆平烟当时问他许了什么愿,齐泠没有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没有读过什么书,字写得歪歪扭扭的。
那盏花灯上写的是——
愿陆平烟平安喜乐。
他的血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可能都撑不到毒发的那一天。灵魂正在摆脱这具残破的躯壳,视野渐渐模糊,耳边却听见了嘈杂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被撞开,外边的风一股脑地刮了进来,桌上燃着的蜡烛都要被它吹灭。
齐泠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像是在叫他的名字。
“来不及了,先走。”
陆平烟站在他的身边去解架子上的麻绳,整个架子都被她扯得前后晃动。
“楚怀澜……我解不开……”她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焦急地向旁边人求助。
楚怀澜退后一步,抽出了自己腰上的刀,砍断了齐泠手上的束缚。
没了束缚的齐泠向前软倒,陆平烟及时托住了他的上半身,把他放在了楚怀澜的背上。
周府中乱成一团,家丁四下奔走,屋顶上李漱玉的长枪被月光照得锃光瓦亮。
楚怀澜背着齐泠从后门离开,自一条小巷躲进了药房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