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血腥,以往都怕冲撞圣驾,皆是在东西暖阁备好软枕,好伺候着皇上等待后续。
柳承炎在草原都见惯了骇人情形,此刻眉眼一横,杀意还没放出来,旁人早早怂到一边不敢再拦。
他预先脱了外袍,把里外衣裤用火盆熏过,生怕把外头的寒风带进来。
产床上冯润心已是痛得脸色发白,豆大的汗不住地淌,有宫女在一旁小口小口地喂着糖水。
她完全没预想到柳承炎会来,看见他的一瞬间又痛又惊,随即左手被用力握住。
“我陪你,”男人接过热帕子,俯身帮她擦净脖颈脸颊:“一定平安。”
冯润心声音微弱地应了一声,嘴唇已经是咬白了。
这一夜格外漫长,期间便是血水都端出去了好几盆。
孔嬷嬷是前朝旧人,见过许多世面。
前朝皇帝便是遇着龙裔生产,也顶多在外面逗留一会儿便去暖阁困睡,哪里会来这里陪着。
宫内之人皆是敬畏有加,这时候不敢再劝,圣驾在前,手脚愈发麻利起来。
两个时辰过去,第一个孩子终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啼哭。
“是小帝姬!”产婆喜道:“听听这哭声,脸颊也胖乎乎的!”
柳承炎一瞬站起来,想过去看看女儿又舍不得冯润心,紧握着她的手不住安抚。
“快了,就快了,润心。”
小皇后期间甚至被他搀扶着勉强吃了几口肉粥,咬紧牙关又使了好几番力气,方才如释重负。
帝姬已被接去洗去胎衣了,此刻又有惊喜笑声从帘后传来:“是小世子,贺喜万岁!贺喜皇后!”
柳承炎长长望向红帘之外,再看向冯润心时两人皆是笑容满面。
“我该如何谢你,”他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还在痛么?我去催太医多端几碗治伤口的汤来!”
冯润心此刻做了人母,脸庞仍是年少模样,留着几分稚气。
“你不要走。”
她终于有精神回握他的手,长吁一口气。
此刻一动便是全身发痛,她仍是缓缓把脸埋在他的手心里,如风雨中依偎的一对旅鸟。
“好累哦。”
柳承炎又爱又怜,已对她说不出话来。
说话之际,凰女麟儿已被抱来,裹在两个襁褓里看着颇是喜庆。
他从未想过他如此快就会儿女双全,与发妻润心有这样的福气。
骨血在前,冯润心再困都有了精神,柔声道:“给我看看。”
孟婆婆小心翼翼地把一对儿女放在她的怀中,十指皆是指甲剪的极短,生怕划着。
小帝姬脸色红润,小世子笑眼微眯,看着很像他们。
眼睛像爹,唇形象娘。
虽说小手还皱巴巴的,现在连话都不会讲,但看着都让人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帝后二人皆是面露生涩,既不敢抱,也不太敢碰。
确实是都没抱过小孩子,生怕摔着了碰着了。
一家四口就这么笨拙又亲切地依偎在一起,半晌才互相摸摸脸摸摸手,眼眶都红了起来。
又有宫女送了姜汤来,柳承炎当即接了,喂了冯润心好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