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凛用餐是一贯地沉默寡言,不紧不慢,连吃鸡翅都是优雅的,备好餐巾与纸碟,率先拂走上面的油渣,随时擦干净唇角,一切好像跟平时并无不同,只是单纯将用餐地点转移到了客厅,没什么放松可言。
对于傅观宁来说,眼下的情形让他比平时更紧张。
现在不再是一人一把椅子,而是两人同坐一个沙发,没有矜持的距离。
可是也没有话说,也不一起看个电视,整个空间里只剩他自己咀嚼的声音,明明放得很轻了,然而始终在颅腔内清晰着,这声音让傅观宁感受到了自己的笨拙和粗枝大叶,羞涩里甚至透出了自惭形秽的意思。
温凛也仿佛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自在——这有违他带傅观宁来客厅的初衷。于是他放下手中的骨头,不着痕迹地擦干净嘴,把麦旋风拿起来,问傅观宁
:“吃不吃?要化了。”
“好、吃啊。”傅观宁把嘴里的鸡肉咽下,脱了手套伸手去接,温凛却又动了下手腕,没让他接到。
他疑心温凛又要戏弄自己,讪讪收回了手,对方却用勺子浅浅挖了一点薄荷绿的冰淇淋,放到他唇边。
傅观宁被他的忽冷忽热的举动弄得无可奈何,yu罢不能,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接受,可是最终还是问出口:“为什么要这样喂我?”
“行使丈夫的监督职责。”温凛说,“防止你一不留神吃太多,你姐会担心。”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说法,没有挑逗轻视的含义——傅观宁这样告诉自己。不过他心底也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原来是怕姐姐担心。那么你呢,你会担心吗?作为我的丈夫?
“我不会让你为难。”傅观宁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把手摊开,示意对方把东西给他,“这点克制力我还是有的。”
“真的有克制力就不会买那么多。”温凛回报了他一个微笑,同时一句话把他给顶了回去。
这句话,如果发生在一对普通夫妻之间,大约是一种带着宠溺态度的嗔怪,可是在他们之间就变了味儿,成了例行公事,毫无人情味可言。这让傅观宁感到了沮丧,他希望至少温凛是相信他的。
失落地偏过头,他也倔强了一回,还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话:“喂食这种亲密的事,应该跟喜欢的人做不是吗?你那位如果看到你喂我,会不高兴的吧。”
“只是照看而已,他不会不高兴的。”温凛回答得很笃定,不过还是妥协地把麦旋风放到了他手里,口气是温和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格,“三勺,不准挖得比这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