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锤定音。

其实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只是通过吵架来分散注意力，等到颁奖当天，该逃避的问题就都不能逃避了。

全程直播的颁奖仪式上，一身白色的西装，眉眼艳丽张扬的人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弹幕几乎被一片“啊”所掩盖。

不仅如此，现场也有人被惊艳，小声地开始窃窃私语。

阮亦舟在简天瑞身边坐下来，后者凑过来跟他咬耳朵：“好看。”

阮亦舟很少穿正装，他的确有被惊艳到。

阮亦舟冲他勉强勾了勾嘴角，笑不出来。

因为提前试了下衣服被某人撞见被搞到现在腿还在软这种事，他是绝对不会说的。

这点小动作很快被摄像机捕捉到，弹幕又是一阵惊呼，两人俱是收敛了心神。少顷，向筱在阮亦舟身边坐下，两年过去，女孩子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愈发漂亮动人。

当初向晓的事情，阮亦舟不知道她怎么处理的，但是对方并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过，也离开了天澜，据说是去了另外一个城市，没了再当偶像的想法。

“总要长大的。”女孩子说，然后顿了顿，“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让我对你说一句‘对不起’，他说，他知道你不会原谅他，他只是想说这句话而已。”

阮亦舟不知道他究竟想没想开，但是这跟他已经没关系了。

他默然了半晌，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再点开微信，这个名字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联系人列表。

这是他最后一次知道向晓的消息。

他跟向筱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尽管女孩子一段时间里对他一直充满了歉意。

“溯哥在么？”他压低了声音问。

“在。”向筱也压低了声音，然后道，“他让我跟你说，放平心态。”

阮亦舟一愣。

很快，他就知道了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第一个颁奖的是最佳影片，在微博两部电影8：2的投票预测之下，主持人报出的名字是：

《城破》。

名字打在屏幕上的刹那，现场响起了一阵惊呼，阮亦舟站起身，经过厉琥的时候看到了对方不可置信的双眼，导演更是激动得差点顺拐，阮亦舟忍着笑扶了一把他，跟着他一起上了颁奖台。

导演走在前面，厉琥走在后面，片刻后拧起了眉，阮亦舟轻轻地拽了一把他。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压低了声音，“学费记得交啊。”

“……你又不缺我那点钱。”厉琥咬了咬牙，“怎么会……”

他没能说下去，因为导演已经接过了话筒，开始发表获奖感言。

阮亦舟微微垂了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当初跟厉琥打赌，他只是想再拼一把，对结果并不敢抱太大期望。

但是……

那么多个日夜，辗转的那么多个地方，反反复复的细节重复，剧组的每一个人，都在为着这部电影真情实感地努力。

杀青的时候借着酒劲所有人都哭了，这是亲历的人才能体会到的艰辛。

每看到一分，他心里的希冀就更多一分，这份希冀跟别人又有不同，因为别人尚且抱有希望，他明明知道，这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是水里的月亮，可望不可及，但还是在希冀。

好在……

他赌赢了。

阮亦舟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到了厉琥依然拧着的眉，失笑。

作为主创的一员，厉琥自然不会不高兴，但是……

云霄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

如果当期只有一部优秀得一骑绝尘的电影还好，几部并驾齐驱或是平分秋色的，各个奖项并不会给到同一个团队，这是为了彰显公平。

尤其是最佳男女主和最佳影片这几个奖项。

所以郁溯要让他放平心态，因为这个奖一出，他拿最佳男主的可能性就大大缩小，几乎约等于不可能了。

厉琥是意识到了这一点。

懵的不仅是他，还有此时此刻的弹幕和实时评论。

【？？？？？？】

【“救命啊，怎么会这样”】

【《城破》数据不差啊，笑死，前面阮亦舟的粉丝么？真就踩着团队上位？】

【数据是不差……电影也是好电影……算了】

【我路人胆子大我先说，之所以大家惊讶是因为这两部电影虽然都能打八十分，但是前一部是团队70简哥90综合出的80，后一部是团队60ryz100综合出的80，人设福利也好紫微星也罢，季琅这个角色的讨论度就是大断层了，我反正心疼阮了，带飞到这个程度没讨着好还要被骂，惨】

【我说我也挺喜欢城破的怎么愣是高兴不起来呢……哎】

【不管怎么说，恭喜吧，廖导也是很有才华的导演，未来可期】

【奖运就是很玄学的一个东西啊各位，放平心态吧，《城破》确实很爆，不管因为什么爆的，综合数据和口碑就是很出彩，实至名归的】

【我就是有点怜爱小阮……可能是前段时间听他粉丝科普过他有多拼，哎，甚至不是粉丝】

【廖导哭了】

【不容易，这电影换一期拿奖说不定就没争议了，希望其他主创和导演回去别看评论】

【评论都在恭喜……你把ryz家粉丝想得多恶毒啊？？？这也是他的心血好吗？】

【行了别吵了，话筒给琥哥了】

“感谢团队。”厉琥开了口，声音很平稳，“感谢评委，也感谢支持我们的观众，真的，谢谢大家。”

【琥子哥，靠谱】

【阮亦舟是在哄廖导吗救命，笑死，还拍拍背，哄孩子呢吧】

【廖导哭好惨，小舟好温柔，我也想哭了tt】

“但同时，我还要感谢一个人。”厉琥顿了顿，“阮亦舟。”

【我刚刚以为他要公开了……】

【我也，艹，说说原因呢】

“他是我的老师。”厉琥道，“虽然我不没在他面前承认过，但是剧组这段时间，他确实教了我很多，他是导演操心最少的人，除了导演以外，对这个剧组操心最多的人。”

阮亦舟愣了一愣，片刻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扯了扯他：

“哎……”

“我跟他打过一个赌。”厉琥缓缓地道，“当时，他说，他相信《城破》会拿奖，我说我也信，我们都相信，所以《城破》拿了奖。”

“现在。”他顿了顿，“我还想再和他打一个赌。”

他看向了阮亦舟，目光灼灼：“我赌一会儿，他还能站上这个领奖台，拿到属于他的那个奖项。”

“我说完了。”他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再一次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阮亦舟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能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他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厉琥，就见对方一眼没看他，正襟危坐，似乎刚刚那个在台上倾情诉衷肠的人不是他。

阮亦舟看着他的侧脸，少顷，叹了口气，回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