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第八十章

但苏锦烟没再搭理,出门吩咐丫鬟们进去伺候,便径直去了西厢房。

从小她就有个习惯,但凡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看看账本,看看上头进账的银钱,心情就会好起来。

可她看了许久,直到夜幕深沉,依旧觉得憋闷得慌。

她将账本合上,放进抽屉。

霜凌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隐约猜到应该是与那个萧小姐说的话有关。但她家小姐有什么事向来都只是藏在肚子里,即便是问她也不会说。

心里无奈叹气:“小姐,夜深了,要回去歇息吗?”

苏锦烟的动作顿了片刻,忽然豁然开朗起来。

自己在这逃避半天,只是不想见到他罢了。可避得了一时又哪能避一世?

其实她早就打算好了不是吗?若是夫君珍爱她,那么她也珍爱夫君,若是夫君不贞,那就相敬如宾便是。

只是相敬如宾而已,又有何难呢?

“回吧。”她说道:“总是要回的。”

出了门槛,她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又说道:“你明日去药店买些药来。”

“什么药?”

她凑近霜凌耳边吩咐了一番,霜凌听后大惊:“您要这虎狼之药做什么?会伤身子的。”

“我自有分寸。”她说道:“只你一人去,莫要让别人知晓此事。”

“出去!”

尉迟瑾的声音犹如寒冰,冷得让人打颤。

霜凌顿时吓得不敢出声,慌慌张张地看了眼内室又战战兢兢看了眼尉迟瑾,犹豫着出门了。

尉迟瑾听见内室里窸窸窣窣的响动,径直转过屏风,便见苏锦烟正搭着件薄衫站在床榻边。

“夫君。”她盈盈欠身行礼,模样一如既往的恭顺温和。

不知为何,此时见了她这模样,之前堵在他胸口的怒气忽地消了大半。一路想好的质问之言,这会儿也难以再说出口。

“夫君为何恼怒?”倒是苏锦烟先问了他。

“不为何,”他说:“外边遇到了些棘手的事,吓着你了?”

“没有,”苏锦烟走到旁边,将烛火剪亮了些,说道:“夫君现在要沐浴吗?我让人抬水进来。”

“好。”

尉迟瑾面无表情地朝净室走去,苏锦烟则出门吩咐人抬水,另外安慰了下霜凌,叫她莫担心。

被他那么一踹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起来了,灯笼也陆续点亮。端水的端水,服侍的服侍,楞是忙活了许久,锦逸院才又安静下来。

尉迟瑾披衣出净室,胸膛略微敞着,发梢上的水滴下来,又打湿了衣襟。

丫鬟捧着长巾上前要帮他擦,尉迟瑾却是看了苏锦烟一眼。却见她没看这边,而是像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在梳妆台前忙碌。

他涌到喉间的话又咽了下去,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由丫鬟擦头发。

但等他晾干头发,进入内室时,苏锦烟已经躺回床榻上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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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每月初一十五请安的日子,苏锦烟早早就已经醒来。她悄悄掀被褥准备起身,哪知尉迟瑾突然睁眼,而后伸手又将她捞了回去。

“夫君,”她推他:“我今日要去请安。”

尉迟瑾将她拢在怀中,声音带着点清晨的慵懒:“再睡会儿,我母亲不会起这般早,你去了也还得等。”

“做儿媳的等婆母自是应该的。”

“是么?”尉迟瑾扯了下唇:“你懂如何为人儿媳,那又为何不懂如何做妻子?”

苏锦烟的动作顿了下,抬眼去瞧他,却见他闭着眼睛,只唇角勾着抹冷淡的笑。

“妾身不懂夫君是何意。”

尉迟瑾睁开眼睛,迎上她的视线:“丈夫未回,做妻子的便早早入睡,这也是做妻子的本分?”

闻言,苏锦烟叹息一声:“原来夫君是在意这个。”

“夫君若是不悦,”她说道:“那日.后妾身便每晚等着夫君归来再歇息。”

她依旧温温柔柔,依旧笑容得体,可尉迟瑾却总觉得她这两日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他责备,她就道歉,且态度诚恳。可就是太诚恳了,郑重得一板一眼的,反倒让他心里又不舒坦起来。

尉迟瑾垂下眼,敛住眸中神色,将她又往怀中拢了拢,淡声道:“好。”

这日,从东宫议事出来已经是未时了,尉迟瑾正要上马车,便见随从递了张帖子过来。

他看了眼,无奈地笑了下:“这个晁韶,死到临头还这般风花雪月。”

“世子爷,可要过去?”

他摆摆手:“不了,回府便是。”

然而刚坐下来,又突然转了念头,对着窗外道:“耿青,不回府,直接去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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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韶即将离开上京,美其名曰出门游历,可谁都知晓,他这是躲婚事去了。

但在临别之前,他设了个宴,邀了几个知己好友,以作辞别,地点便设在城外的晓枫湖畔。

晓枫湖畔一到夜里便繁华热闹,湖上坐落许多大大小小的画舫,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上京许多有钱的公子哥都爱往这凑,点上几壶美酒,在叫上两个歌姬唱曲,湖水幽幽,情.趣撩人。

若是兴致好,留下佳人在船上过夜,也不枉一桩风流韵事。

尉迟瑾到的时候,晁韶已经喝得半醉不醉,怀里搂着醉花楼的头牌玥婷姑娘。见他来了,“哟嚯”一声。

“没想到你真敢来。”

尉迟瑾不以为然:“为何不敢?”

“你自己想想,”晁韶控诉:“自从你成亲后,兄弟们邀你的宴席,十之有九被你推脱了。”

他幽幽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小嫂嫂管得死死的。”

闻言,尉迟瑾冷笑,边给自己斟了杯酒,遥遥敬道:“何时出发?”

“明日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