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烟吓了大跳,手下意识地遮掩着腹部,目光紧张地盯着门口站着的那人。
尉迟瑾冷不丁地见霜凌冒冒失失地出门,差点要撞上,他赶紧退了一步。皱眉斥责:“急什么!”
霜凌垂下头,说话舌头都打结:“奴奴奴婢该死!”
她悄悄地将手上的药方往袖中藏,然后飞快地行了个礼就跑了,仿佛见到的人是洪水猛兽似的。
尉迟瑾纳闷不解地转过头,就见苏锦烟正襟危坐于软塌上,面色严峻。他是聪明人,见她这般模样又结合适才她婢女匆忙慌张的行事,便猜想两人之前定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心下一动,他抬脚进门,极其自燃地坐在椅子上。
苏锦烟的目光跟着尉迟瑾移动,仔细地打量他神色,不确定之前的话是否被他听见了。
尉迟瑾此时也故弄玄虚,将面上的情绪都收敛,完全辨不出他此时是何想法。
如此,他老神在在地盯着苏锦烟,唇角噙着抹高深莫测的笑,看得苏锦烟心里越发没底。
但她向来遇事镇定,即便心里再慌张,只要对方没露出意图她也能八方不动。
两人眼神交错,互相探底,各自揣测。
尉迟瑾忽地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他懒懒地往后一靠,双腿交叠:“就不问问我为何而来吗?”
“那你为何而来?”苏锦烟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问道。
尉迟瑾含笑,漫不经心地偏了下头:“为一件重要的事而来。”
苏锦烟心里一咯噔,控制不住地心跳加快,短短几个呼吸间,她便想了无数种应对法子。
若是尉迟瑾知道了她有孕,他定然不会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因为这是他尉迟家的血脉。而且如果她做了这一步,恐怕璟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届时苏家,还有她自己也会后患无穷。
但她如果将孩子生下来送回璟国公府,然后再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自己依旧过自己的生活呢?
这样也不妥!
先不说尉迟瑾会不会放手,就说她自己的孩子要送去千里之外,母子分离,她光想想也觉得不忍不舍。
说孩子不是尉迟瑾的?
那尉迟瑾很有可能杀她的心都有了。
“你在想什么?”
尉迟瑾的声音顿时将她的思绪拉回,她垂下眼睫,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掩饰自己的难安。而后才缓缓说道:“没什么,适才你说重要的事,是何事?”
“你猜?”尉迟瑾挑眉,继续逗她。
“猜不着,”苏锦烟渐渐地压下了心里的慌乱,认真应对起来:“还请尉迟世子开门见山说话。”
她一句客气疏离的“尉迟世子”,瞬间就让尉迟瑾没了心情。
他敛去面上玩世不恭神色,眉眼微沉,透着几分不悦。缄默片刻,然后挥手让耿青将东西带进来。
是个不大不小的香樟木箱子,略微实沉。
“这是什么?”苏锦烟问。
尉迟瑾走过去打开箱子,从里头拿出本账册随意翻了翻,然后又仍在她旁边的茶几上。
“过来请你帮个忙。”尉迟瑾下巴对着账册示意道:“我正在查定州的贪污案子,你也知道我不擅看账册,所以过来找你帮我看看。”
闻言,苏锦烟顿时松了口气,面上也放松起来,随之心底又有些无奈:“你一个钦差大臣,身边难道就没个会看账册的人?”
“自然是有的,”尉迟瑾说:“只不过定州官员太多,三年积压的账册没有上千也有八百,看不过来。”
定州官员整理出来的那些账册,他当然要装装样子派人查看,但真正的账册还得暗中进行。
“我挑了最重要的一些,”他说道:“你的人在这方面应该算翘楚,看看账册不在话下。”
“帮个忙,嗯?”
说是请她帮忙,尉迟瑾的语气却带着点理所当然。
“我为何要帮你?”
“不看生面看佛面,这点事我觉得你不应该拒绝。”
“什么佛面?”
尉迟瑾今日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留这儿的,此时便面不改色地说道:“好歹夫妻一场,就不念半分情面?”
“......”
不知怎么的,苏锦烟忽然生出些无可奈何的惆怅。也不知尉迟瑾最近是吃错了什么药,变得不仅不要脸,还越来越难缠了。
她好话歹话说尽,他跟没事人似的油盐不进。
她这会儿实在是有些疲惫,没精力再与他纠缠下去,便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今日太晚了,你将账册放这,我明日安排几个账房先生帮你看。”
“不妥,”尉迟瑾又走回椅子上坐下来,大爷似的:“这些账册可都是重要证据,万一遭贼或是丢失了可担待不起。”
他好整以暇道:“我还是在这看着方为稳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