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打这场官司,一方面是要表现自己,但更多的是,他想借着这场官司,在新法中植入自己的想法。
他始终觉得这均输法,是有许多地方需要改。
但是其他官员不这么想,他们借这官司直接拖死王安石。
这一鼓作气再而歇三而衰。
越往后拖,越对他们有利。
若是最终还能打赢这场官司,那就更好了。
但由于苏轼目前控制检察院,他们也不便与苏轼争论。
刘述就望向好友范纯仁,“尧夫,你怎么不做声?”
范纯仁道:“你们不要忘记,这篇文章可不是在讲故事,而是在披露太府寺的内幕,我们检察院应该介入,起诉太府寺。”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傻了。
你是还嫌不够乱么?
刘述咳得一声:“尧夫啊,太府寺贩卖贡品,朝廷是允许的!”
范纯仁较真道:“但也不准贩卖坏了的贡品给百姓,朝廷对此可是有明文规定。”
齐恢焦急道:“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若起诉太府寺,得利的是王介甫,这恰恰证明,王介甫所做是对的。”
范纯仁道:“咱们得一事归一事,王介甫所指出的问题,并无任何错误,只不过他新法是有问题的。”
刘述深知范纯仁的性格,“就算如此,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如今咱们已经在开封府起诉制置二府条例司,同时又起诉太府寺,这也忙不过来,况且这也需要证据,至少也得等到总警署那边调查完以后再说。”
苏轼眼中一亮,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不如这样,我们先起诉制置二府条例司,然后再起诉太府寺。”
范纯仁犹豫半响,点点头道:“好吧。但这事我们也得看紧一点。”
汴京律师事务所。
“服了!服了!服了!”
王安石是终于低下了他那傲气的头颅,“这回是我错了,以后新政的宣传,统统都交给你,我再也不指手画脚了。”
这回他真是心悦诚服,两篇文章所引发的轰动,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也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你文章写得再好,人家保守派是不可能改变理念的,而最容易争取的,恰恰是民间那些百姓。
而他那篇文章,显然是与百姓脱节了。
王安石再执拗,面对如此巨大的差距,他也不得不认啊。
张斐笑道:“王学士言重,其实也相差不大!”
王安石忙问道:“那到底差多少?”
他如今后悔万分。
他这执拗的性格,也令他遭了不少罪。
张斐轻描澹写道:“就差一个自然而然,不是很多。”
“自然而然?”
“对呀!我估计如今有不少人,都猜到这是我们故意所为。”张斐点点头道。
王安石立刻明白过来,其实最好的宣传,当然是引导百姓自发去关注新法,若是先发生这事,百姓就会痛恨,就会期待新政改变这一切,到时再出新法,效果自然是更好。
“唉。”
王安石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你当时也不知道拦着我。”
“我。”
张斐直接一口唾沫喷着他脸上。
王安石挺不好意思瞧他一眼,赶紧转移话题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张斐瞄了眼王安石,讪讪一笑,“对方都已经正式起诉制置二府条例司,但是王学士却并没有急着雇佣我打官司,王学士是不是本就不打算打这场官司?”
王安石笑着反问道:“你认为我该接吗?”
张斐摇摇头道:“我认为绝对不能接,且不论胜算,至少这官司能够拖上一两个月,甚至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