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半载还没问题?这得花多少钱啊!
聂父一听急了,“荆大夫,我已经没事了,刚才就是太累迷糊了一下。”
他说着就想起来,聂青禾都摁不住他。
聂大力:“爹,你就听大夫的吧。趁着现在不厉害,一年半载的就治好了,非要厉害了治不了才学乖?”
聂大力平时为人憨厚,一直都在默默地干活,很少说闲话。这会儿他也是急了,声音都大起来。
聂父被大儿子这么一吼,顿时一怔,反而老实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老了,儿子闺女大了,都有主意,已经不是他们小时候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时候了。
荆大夫笑道:“聂工,你闺女儿子这么懂事,多好,这是你的福气。你幸亏现在发病,要是再拖延个把月,昏倒醒过来那就得口眼歪斜,手脚瘫痪,再过俩月,昏倒可就不是那么容易醒的啦,那时候花多少钱也治不了啦。”
聂大力一听吓坏了,忙求荆大夫救救聂父。
荆大夫:“无妨无妨,这不是还没那么厉害么,现在就是有点中风的征兆,还没中风,所以你们爹呢醒了,神志清醒,手脚能动,只是眼睛目力受损,得针灸将养。”
聂父还想嘴硬说自己没事呢,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了!
方才他以为是天黑才看不清的,现在发现屋子里已经点了灯的,可他只能看到一团黄光,竟然看不清灯的样子!
自己这是瞎了?聂父突然就慌了。
“大力、青禾,爹、爹的眼睛,眼睛看不见了!”聂父急了。
荆大夫:“你别急,别急,我不是说了么,要吃汤药加针灸,会治好的。”
聂青禾让聂大力陪着爹,她跟荆大夫去外面说话。
她问问荆大夫,父亲到底是什么情况,要不要紧。
荆大夫笑道:“别怕,就是我说的那样,要是治不好,回头你们去砸我的医馆。”
聂青禾忙道谢,“当初我就是您救的,现在又救了我父亲,荆大夫悬壶济世,是我们的福气。”
听她这么会说,荆大夫哈哈笑道,“小丫头说话好听,以后多说点,我爱听。”他跟聂青禾说聂父的眼睛针灸半个月就会有很大改善,但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彻底好起码得俩月。身体长期亏损,还是要好好调理,否则以后复发那就是麻烦的,至少口眼歪斜的程度。
聂青禾表示自己会重视的,又问了一下大约的治疗费用,她好筹钱。
荆大夫:“针灸是老夫自己来,次数多诊费可以给你们减免些。但是汤药得去铺子配药,有几味略贵的药,怕是就便宜不了。不过你跟他们说是我的病人,他们也会有点数。”
他算着最开始这俩月,一个月再节省每天扎针吃药那算下来也得六两银子左右。第三个月症状减轻,汤药也会减量,针灸也没那么麻烦,差不多四两就够,第四个月估计二两就够,直到治好为止。
这是他给减免一些针灸费用,药材也尽可能不开那些贵的,实在不能替代的没办法,否则一个月十两也未必够呢。
这年代看病贵,吃药更贵,一个小康之家如果养一个病患,吃上半年就能把家底吃穷。若是家里有固定进项还好,如果是赚钱养家的劳力病了,那这个家会直接进入赤贫状态。
就聂父这个病,没有点家底的,根本不用想治好,只能瞎眼到死了。
聂青禾道谢,暗暗庆幸聂父发病的时机不错,若是太早,家里没钱治,若是太晚,病太重那就治不了了。
她再三道谢,又请荆大夫去给聂父先施针。
聂父满心都是自己这一生病不但不能赚钱,还得花钱,实在是亏大了。他一个劲地问荆大夫要花多少钱,贵不贵,要是太贵就算了,又问他的病厉害不厉害,要是不厉害,自己熬熬也能好的话,也就不用治了。
荆大夫见多这样的病人,随便敷衍一下他,只让他放宽心,扎几次针眼睛就见好。
聂大力:“爹,你就放心治病吧,病好了花多少钱都值当,病不好家里有钱又有啥用?”
聂父眼泪就流出来了,他不想拖累孩子啊。
聂青禾拿手帕给他擦擦泪,“爹,你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咱家有钱,你治病花不了多少。主要是你得轻松起来,别想些不好的事儿,反而让我们放心不下。”
聂父:“好,好,爹不说丧气话了。你们都是好孩子,是爹不好。”
荆大夫给他扎针,因为病情和扎针部位的缘故,都是一些复杂又繁琐的扎针手法,费力而且慢,一刻钟才扎了三针,荆大夫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到最后,聂父头部、耳部、眼周、头顶、后颈、前胸、脊椎加上脚底、手背,几乎扎成一个刺猬。
聂青禾就安慰聂父:“荆大夫医术好得很,他说治好的病就没有治不好的,你就放心吧。从今儿开始,你就在家里好好养着,在家陪陪我娘就行。”
聂父一想自己一个月二两银子拿不到了,还得花钱,顿时肉疼得很。只是他现在眼睛不便,也没有办法干活,不同意也没办法,身体说了算呢。
荆大夫看聂青禾越看越稀罕,这丫头看着软,性子却干脆果断,有主意还有脾气,自己说治病的事儿她居然也听懂。
他试探道:“丫头,想不想去医馆学本事?我家大娘子一直想找个投缘的闺女把一身本事传给她呢。”
聂青禾忙道谢,却婉拒了,“荆大夫,我对学医没有什么兴趣呢,我就喜欢梳妆打扮那些。”
荆大夫很可惜,“学医能够悬壶济世,是大功德。”
聂青禾但笑不语。人生百年,说不定也就几十年,什么大功德不功德的,做自己喜欢的擅长的,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本质是条咸鱼啊,不是大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