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容俊朗得恰到好处,眉眼沉静,气质温和,在微笑起来时甚至还十分平易近人。
但在这人的面前,鱼溪和南柯却生不起丝毫的亲近之情,她们只能感到来自本能的敬畏与虔敬。
譬如仰望天穹,即便云朵如此轻盈,日光这样和煦,那穹顶之下的凡人仍然与可怜的蝼蚁相似;譬如眺望瀚海,不论海面多么平静,波浪如何温柔,在浩洋之前的俗子还是同渺小的蚍蜉无异。
在看见这个男人的这一刻,吴鱼溪突兀地想到了她的师父,她隐约能察觉到这个人和师父有着许多类似的特质,但这些相似之处都是些什么呢?尚且年幼的鱼溪说不上来。
南柯最先反应过来,她上前一步挡在鱼溪身前,对着男子露出凶狠野性的进攻姿态,好似这样就能把不速之客吓走似的。
男人愣了愣,随后竟然主动后退了一步,有些抱歉地温声道:“看来是我吓到你们了……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这个男人这么说了,于是鱼溪和南柯顿时就相信了,她们像是一同得到了不可破灭的保障,一同松了口气——
并不是因为这人的退让态度和柔和话语能安抚人心,而是只要他站在这里,说出这话,就自然有了那懔遵毋违的威信。
吴鱼溪缓过来了一些,她有些生疏地捡起曾经学过的礼仪,恭恭敬敬道:“请您恕罪,但我们不能说出师尊的名讳,假如您寻他有事的话可以让我们带个口信……敢问您是?”
“无碍,这世上能篆出这样玉筹的人仅有一个,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给自己取的名字罢了……你这样很好。”这男人也不在意,他只是怀念地看着阵法。
他顿了顿,又自我介绍道:“我是白恕,你师父的兄长,你可以唤我师伯。”
吴鱼溪:……?!!
纵使她早就猜到了师父的出身不凡,但这个——这这这也太能打了,鱼溪的脑子宕机了一会儿,好久后才恢复运转。
南柯早就傻了,吴鱼溪一把就把她扯到身后,顶着人族道主的目光再拜:“是我们冒犯了,请道、道主恕罪。”
白恕总算是舍得把视线从玉筹上挪开,他看着小姑娘,紧接着,竟哑然失笑:“不知者无罪,你很喜欢这只小孔雀吗……真是和你师父一样的脾气。”
果然一眼就看出南柯的跟脚了!
吴鱼溪浑身僵硬,耷拉着脑袋盯着地面,在内心呼唤着她的亲亲师父。
白恕好像还挺欣赏鱼溪的,他继续温声道:“你的师父让你主修推衍么……以你现在的年纪,能控制七枚玉筹已经算难得了,你的灵基扎实,等到晋入惟道是从,一定能掌控二十一枚,届时就能推算天地了。”
吴鱼溪站得板直:“……是。”
我竟然被道主勉励了!
一时间吴鱼溪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好,按理说此时应该来一个欣喜若狂与恭敬受教,但一想到师父那复杂的阵营属性,以及那日常串门的苍歧、刚被提走的五斗……吴鱼溪想,我小命休矣。
“罢了,你还小,这么说你也不一定能听明白。”白恕缓步上前,单手一拂,竟然就这么直接收起了玉筹阵法,“推衍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你先与我回道宫,让我先看看你的基础,这里不便于教学。”
这么说着,白恕竟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吴鱼溪几乎要窒息了,她努力缩了缩脖子,但还是被按了个瓷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