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进入黑夜时,码头边除了冰凉的海风外,似乎便什么都剩不下了。那些工人们三三两两地往临时搭的窝棚走去,身上满是汗臭和烟味儿。
暗夜里红光星星点点,忙累了一天的苦工们全都在那里抽烟。烟都是便宜烟,但至少也能解个馋儿。有个跟在后头的家伙运气不怎么样,手里的破打火机打了几次都没打着,那烟叼在嘴里闻得到味却抽不到,急得他抓耳挠腮。
他在这码头上向来是独来独往的,平时不怎么跟人有接触,收工的时候也是自个人一个人。他本来不想麻烦别人,但这会儿烟瘾上来了,不抽实在难受,打火机又总打不着。气得他把那破东西往地上一扔,刚想伸手拍拍前面几个兄弟的肩膀借个火,突然就觉得面前一黑,似乎出现了一道黑色的砖墙。
他借着码头上微弱的灯光眯眼一看,才发现那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暗夜里,虽然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却轻易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
这种气息一钻进脑子里,那人立马吓得身体一僵,来不及细细思考,一个转身拔腿就跑。
那几个拦人的家伙也不追,就这么抱着手臂看着那男人远去的背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那人撒开丫子往码头另一边跑去,耳边的风呼呼吹过,搞得他心脏剧烈起伏跳动,好几次都吓得快要晕过去了。他知道自己被抓住了会意味着什么,说不定明天早上这儿的水里就会出现自己的浮尸。
这样的认识令他心惊肉跳,虽然工作了一天已经累得没个正形儿,他还是拼尽了全力往前跑。他其实也不太清楚这码头边的构造,慌乱间也不知跑去了哪里,面前似乎是一片空旷的场地,远处似乎还有灯火在闪烁。他来不及思考太多,只是本能地往前跑着,像是要接近那些灯火。仿佛一旦靠近了,就能获救一般。
突然,他听到了一点细微的响动。就像是一面即将裂开的墙,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发出一点细小的声音,慢慢的,那声音便越来越大,就像有几万只蝗虫在向着这里蜂涌而至。那种巨大的声音狠狠地撞击着耳膜,让人有一种瞬间被包围的错觉。
很快的,他面前就亮起了巨大的灯光,就像站在舞台上,突然从四面八方齐齐射来无数道光束,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那巨大的声响突然就没有了,四周除了亮如白昼的灯光外,寂静如坟墓一般。
他用手遮挡着眼睛,努力适应着这强烈的光,隐约中似乎觉得面前停了一长排汽车。其中一辆的门开了又关,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慢慢地冲他走过来。他离得还很远,走路的速度也不快,但却似乎能让人听到他那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嗒”“嗒”的响声。
那脚步声极具压迫力,听得人脑中的血管瞬间爆起,几乎要在刹那间集体破裂。
那男人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来,摘下了皮手套,然后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左右仔细看了看,笑着道:“好久不见了,熊杰先生。岛国的饭菜,还合你胃口吗?”
那个叫熊杰的男人愣了愣,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我,饶了我吧,求您放我一条生路吧。”
“你这么私自跑到日本来,任务又没完成,戴爷很不高兴呢。”
熊杰一听这话,吓得眼泪鼻涕全下来了,不住儿地在那里磕头求饶:“求求您,求求您给戴爷说点好话吧。我,我以后一定替他才给家好好办事儿,我再,再也不敢跑了。”
“现在说这话,可有点晚了。”那男人居高临下,看着熊杰那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几声。然后他慢慢抬起手,熊杰只觉得眼前一闪而过那漂亮修长的手指,然后后颈处传来一阵剧痛,很快便失去了意识,瘫倒在了那人脚边。
那人有些嫌弃地把人往旁边一踢,像是不悦他把自己的新皮鞋给弄脏了。紧接着便有两个手跑了过来,把熊杰烂泥一样的身体拖过地面,直接塞进了一辆车里,捆了个结实,嘴里再塞了块破布条儿。
事情都办完之后,男人转身走回了自己的车里,冲手下丢下一句“订机票”,然后便开始摸手机。手机一接通,电话那头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上几个字,他就先嚷嚷开了:“亲爱的,我马上就回来了,再过几个小时你就能见到我了。怎么样,想不想我,赶紧去洗白白了在床上等我吧。”
“章云卿!”沈微棠气得在那里直抽抽,“你能不能说话正常一点,不要像只随时会发情的母狗好不好。我现在很忙,没空应付你,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阿棠,你在忙什么啊,忙着想我吗?”
电话那头甚至能听到沈微棠磨牙的声音:“我忙着接受网络采访呢,你赶紧滚一边儿去。”
“网络采访?干嘛接受那种采访啊,要上就上电视台啊。”
沈微棠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他心想不是你大爷的整天把我关起来不让我见人的吗?别说上电视台,就连打进来的电话都要经过过虑,能接受个网络采访就很不容易了。我倒也想出去,关键是,你肯放人吗?
Eric在那边已经急疯了,好几次上门来要人,都让章家那些个人五人六的保镖们给打了出去。他们说了,少爷吩咐了,这个男人见一次打一次,不用手软。
沈微棠在楼下看着Eric被打得满头包的样子,不由泪流满面。章云卿这个人有时候真是霸道地让人无语,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或是人,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并且连摸都不让别人摸一把。
沈微棠现在每天被关在房间里,闲得都快长虫了。连邓家和都打了电话来亲切慰问他,并像是故意气他似的,问他什么时候再回NBS播新闻。那个严诺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整天“金丝雀儿”“金丝雀儿”地叫他,还说什么下次拍那段床戏的时候,说什么也不敢沾他,怕被章云卿打成猪头。
沈微棠因为这些个事儿,这几天一直处于抓狂的境地。虽然在面对外人时,他还是一副端庄大气成熟稳重的样子,但每次一接到章云卿的电话,他就忍不住想要咆哮,想要把电话直接给扔窗外去。
章云卿那边被挂了电话,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催促着司机赶紧开车去机场,把这一大堆人拖拖拉拉地全给运回了国内。
那个熊杰被他抓回去后,连夜就关起来审问。章云卿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从日本的藏身地给揪出来,为的就是这一天,能从他嘴里好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