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恒准时而至,也是荣争将他带进来的。进门后点了一杯蓝山,再没要其他服务。荣争不过把咖啡端了进去,便又悄然离开,彷佛没出现过似的。
对他来说,符政也好赵连恒也好,离他的世界都还算遥远,或许会有交集,可那不是现在。咖啡厅里人渐渐增多,他也忙得脚不沾地,开着控温还出了一头薄汗。
房间里的符政与赵连恒却在冷场。
赵连恒今年二十八岁,算得上是联邦最年轻的一批教授之一,是极为优秀的人才,相貌也斯文俊秀,文质彬彬很招人好感。起初他听说符政和自己基因相配程度不错极为诧异,几乎以为是主脑出了差错。但罗哈德校长执意叫他抽空来“相亲”,他也就答应了这位老人加亲人的请求。
等坐在这里,看着对面的男人,脑海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在新闻与大屏幕上看到的是另一种战斗的风采,现实中的符政亦别有强烈独特的个人气质。
只是很遗憾,不是他的菜。
赵连恒是个相当有计划的人,他的打算是四十岁之前结婚,五十岁之前生子,一百岁前移民……到联邦公民平均年龄的二百二十一岁都有非常详细的流程,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实现他金牛座偏执龟毛细节控的完美人生。他有信心让自己丝毫不出偏差的走剧本,符政的出现无疑不是他所能考虑到的。
在有一搭没一搭搜寻话题闲聊之后,赵连恒心想他必须承认一件事:军人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死板,也可能是对方对他同样没兴趣。总而言之,这事不成,罗哈德校长的一片热情要付诸东流。
更何况,他觉得和符政在一起,他怎么看怎么像在下面的那个,符政气势太过强大,做强受都没有本钱。他只能是攻、总攻,彻底的帝王攻。
默然不语喝咖啡的半个小时内,他不知道符政想了什么,但他确定他已经把该想的都想了一遍,维持着表面微笑决定先打破静寂:“符先生……”
“赵先生……”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对视一眼而后符政示意对方先讲,赵连恒顺水推舟直接道:“我认为我们两个并不太合适。”
符政面无表情,纹丝不动。房间里气氛有些凝滞,赵连恒暗中深吸一口气,微笑以对:“老实说,意外能与符少将的基因相配我很荣幸,但看来我们两个都不怎么来电,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和生活环境,能够在一起生活的几率很低。这点您也看出来了吧?”
符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赵连恒略放松些,继续笑道:“我本人也没有这么早结婚的想法,事业也比较繁忙。更希望我的伴侣能在这方面迁就我一些。符少将是军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些。我也不会为了符少将而放弃自己的事业——或者某些地方我们两个还很类似,太过相似又各自坚持强势的话,是没办法组成家庭的。”
婚姻需要妥协,需要互相包容。符政与赵连恒很显然都不是彼此的半圆。符政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不悦,却淡淡道:“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赵连恒挑眉,猜到了什么。符政冷静的像是不在说自己:“我调查过你目前并没有恋爱对象,那么就免了误会和解释——我需要你配合我撒几句谎。”
“想必你也看过我的资料。军方要求的最后通牒年龄是三十岁整,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多月时间可供我选择。在这期间我会寻找合适伴侣,但若是相关部门找上你,希望你的答复是我们正在接触中这样的进展程度。”
“这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符政以谈判一般的果决说道:“你与我的基因相配符合度很高,而强制婚姻对军人有优待可能无视你的意愿。如果不想三个月后和我强制结婚的话,那就演戏给调查人员看。”
赵连恒思索了一会儿,也果断答应下来。符政的话不似作伪,他也清楚那些麻烦的婚姻法则,要是三个月内符政找不到对象,他们说不定真的会拉郎配把他们俩强迫弄成夫夫。他喜欢的是他的学生那样的青春少年,而不是符政这样硬邦邦的攻克不了的堡垒。
两个人愉悦的达成协议,交换了通讯号码后先离开。符政在单间里又坐了大概十分钟,眉头情不自禁紧锁住,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能在短短两个半月内完成一段闪婚?
——并且,对方不能太离谱。繁琐的军婚法中规定,结婚五年之后才能分居,十年后才能离婚。否则处罚严厉。
符政的父母都是军人,自幼是被家庭保姆、管家、家庭教师等人带大的,这些人不是单身就是垂垂老矣,实在不是什么学习恋爱婚姻经验的好人选。他的父母据说感情甚笃,不然不会在战场上算得上殉情的双双战死。可很少见过父母如何相处的符政,根本理解不了情爱这些东西。
倘若婚姻是责任,他会背负。倘若妻子不能沟通,他也不会费神。说白了,符政要不是军人,可能七老八十也不一定能找到他愿意娶回家的人。至于孩子,在一个人类能活到两百多岁的世界里,那都不是问题。
既想要快速找到,又必须人选合格……骗婚的是犯罪行为还不能采纳,还要让爷爷符战满意……符政拿出战场上对付虫族时的策略一条条想过去,又仔细回忆参谋们的机智多谋。
半响,他起身戴好帽子,走下楼去。拐角处略略一怔。
从符政的角度,咖啡厅一楼内所有事物一览无余,荣争正弯下腰,端到桌上一杯咖啡。瘦削柔韧的腰弯折下去,修长大腿肌肉绷直,臀部翘地成一个优美弧度,下午三四点钟的阳光映照着半边俊美侧脸,略长的发丝似乎都染成金色。
此情此景映入眼帘,符政只觉得心底微动,有什么瞬间蔓延开来,渍成一片。
少年直起身来,脊梁笔直,竟有几分坚定感觉,路过拐角时目光投过来一瞬,便礼貌一笑,自自然然的移开。符政站在原地,看了那背影很久。
这一切,荣争并不知道。这天晚上八点多他才回到宿舍,打开门后房间内空无一人,凯文·迪恩斯不知又游荡到哪里玩乐,常常夜不归宿,也流露出大二后就会搬出去单独租房的打算。
他甚至没怎么去上过课。这一点让荣争有所怀疑。能够考取联邦综合大学的学生,却在一开学就如此沉迷玩乐,是真正的天才,还是另有所图?他不敢确定。
最好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除此之外,他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