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蔚山道:“莫大郎定是超不过你的。”
魏文道:“未曾尝过他做的菜肴,不易下结论,能够为人称道,莫大郎定有可取之处。”
“然我也有自信,所烹之鱼不比任何人差。”他很傲气,凡在一行业内研究到了极致之人都很有傲气,便是莫文远也只是看上去温润,一旦触及厨道,或有人质疑他所做的菜,那股子“轴劲”谁都拉不回来。
秦蔚山很赞许魏文的气势:“我听闻李三娘食肆逢双请诸多人试吃,恐在研究江南上新的菜单,明日我找人排俩位子,我们同去罢。”
魏文点头道:“善。”
……
次日莫文远磨刀霍霍向黄鳝,他欲做道本帮菜中的名菜响油鳝丝。
本帮菜有浓油赤酱的特点,响油鳝丝更是将其发挥到了极致,酱油用得多,还放了糖,吃进嘴里能感觉到丝丝入扣的甜,它的甜不腻,也不过头,便是现代不喜甜食之人都不讨厌其味,更不要说缺糖的唐人了。
喜欢吃甜,是大多数人的天性。
黄鳝在我国有很长的食用历史,《诗经》中便有“施罛濊濊,鳣鲔发发”,鲔指得就是黄鳝。
唐代人更是将黄鳝视为鱼中上品,经常作为美味佳肴出现在宴席中,用来招待客人。
黄鳝的价格比普通鱼高,倒不是因为产量低,而是因为实在难抓。众所周知,黄鳝生活在淤泥层中,淤泥可以是在稻田、草丛、小溪等各种地方,想要发现其踪迹就要耗费功夫,更不要说黄鳝滑不溜秋,不是熟练手根本追不到。
淮扬一代就有以捕黄鳝为生的人。
中黑羊驼着黄鳝和一只莫小远回店,两只大竹框被塞得满满当当,挂在中黑羊身体两侧,李三娘看了都感染,别看羊儿身体不大,志气难以想象,驮的东西比骡马多多了。
不愧是成精的羊。
黄鳝在淤泥中钻,皮肤很脏,吃之前必须洗干净,店中的帮工习惯用滚烫的水烫黄鳝,滑溜溜的身体在浇热水后会浮现一层白色的粘液,把粘液刮掉再冲水就干净了。
这种方法清澈快捷,唯一的问题就是影响黄鳝的口感,滚烫的水破坏了它的皮,更让表层肉提前熟了。
在家里烹饪皮好不好都无所谓,莫文远做菜就要精益求精了,他用最原始的方法洗黄鳝,清水先洗,随后用盐粒在其身体上摩擦,再用清水洗。如果黄鳝身体不干净,用盐搓是会起白色泡沫的,等到怎么搓都没泡沫就干净了。
黄鳝洗干净后,他开始切丝,此时邀请来试吃的宾客已陆陆续续进门,首当其冲就是魏文与秦蔚山。
中黑羊认识魏文,他记得这人做的鱼料理很好吃,与莫文远有的一拼。对技艺高超的厨师,中黑羊都很和善,好厨子是世界的瑰宝,所以他咩咩咩几声,算打招呼。
魏文看见中黑羊,第一反应不是此乃莫大郎的坐骑,而是“好羊!”他眼中迸溅出精光。
“皮、身形、前腿、后腿……”他一边念念有词一边绕中黑羊走了几圈,还胆大包天顶着中黑羊死亡视线上手摸,秦蔚山听说跟莫文远的不是凡羊,快要被他的大胆吓死了。
魏文还怪可惜的:“如此好羊,竟然当坐骑?”当然应该杀了吃啊!
中黑羊:= =
魏文的眼神他很熟悉,对方脑子里一定充斥着胆大包天的念头。
秦蔚山赶紧拉住厨疯子魏文,跟目瞪口呆的李三娘等人赔不是:“对不住,此人就是个疯子,对莫大郎的羊很好奇,才做出失礼之举,对不住对不住。”
“不不,没事。”
李三娘嘀咕,她怎觉得此人同自家儿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中黑羊被惹怒了,屁股对魏文,屁颠屁颠找莫文远去了,魏文目送他远去,眼周围充满可惜之情。
秦蔚山:你还可惜上了?
……
“咩咩咩咩咩咩咩!”
当中黑羊同炮弹般冲进厨房时,莫文远正在把生姜葱切末,他切的颗粒细细碎碎细细碎碎,下油锅炒时出的汁比别的生姜末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