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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蔚扬眉吐气离开宴席,被落下之人面色古怪。他们惯是看不上王蔚的,只觉得对方家世好却是混不吝,书也读的少,每到宴会玩不了文字游戏做不了诗,一点公子哥的气度都没有。
今次他们的表现却和王蔚别无二致,说好牡丹宴乃是风雅之事,席间要多作牡丹诗,等到席散后将诗编纂起来,录本集子,眼下别说是集子了,一句诗影都不见。
“牡丹集之事如何?”
“是吟诵花之美,还是花之美味?”
“花之美味吧……”
“是极,且别说是白玉的气味,我现在满脑子只剩那道‘国色天香’的香气。唉,能给席间菜取此名,莫小郎君也是风雅之人。”
国色天香是第一道汤品的名字,莫文远和后市菏泽市官方学的,牡丹宴不仅要菜做得好,每道菜的名字也要取得漂亮,什么“国色天香”“花开富贵”“花上枝头”,大俗大雅什么都有,便是郑都知听了都不断点头。
“若不我等真为牡丹宴作赋?”
“这这这、有辱斯文啊!”
清亮的女音插入谈话:“有何不可?”众人纷纷抬头,看向郑都知。
身为名妓,便是世家公子也不可对郑婉婉轻慢,管她是否会晚景凄凉,现在却如日中天,什么“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说的就是她,所以当她开口时,无人不重视其意见。
“诗者,志之所至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若有感而发,路边石子,田埂杂草皆可入诗。只肖不是无病呻吟,以美食入诗又何妨?”
“况民以食为天,百年前便有虞悰作《食珍录》,今我等为牡丹宴作诗有和可耻?”
众人听她所说话,又想到牡丹宴中菜散发的令人欲罢不能的香气,都感到了深深的羞耻。
“是极是极!”
“我等定要为牡丹宴作序。”
……
酒饱饭足后,郎君们流连忘返,品鉴牡丹,为宴会作诗,又行了几回酒令再走。行酒令是文人酒桌上定会出现的娱乐项目,很有历史,源头已不可考,但直到清代人们还有宴会时玩此游戏的习惯,《红楼》中就有“金鸳鸯三宣牙牌令”的桥段。
鸳鸯在书中作裁判员,负责宣布酒令规则,判断参与人说的好与不好,好在何处,为何判罚。她的职位在唐代被称为“席纠”,由都知担任,郑婉婉不仅要说出所以然,语言还要风趣巧妙,让他人信服。
郑婉婉才名远扬,很有两把刷子,言辞雅驯,进退得宜,行酒令的郎君都很舒服,莫越过了一个时辰,他们便准备散了。
郑都知刚准备走,却被一帮忙的小丫鬟叫住了,她颤巍巍地将一精致食盒递给郑婉婉,怯生生道:“此乃莫小郎君送予郑大娘子的。”
她眉头一挑,接过食盒道:“如此,谢过莫小郎君。”
等回去后,郑婉婉才将食盒打开,细细打量其中内容。与寻常女妓不同,都知很有身份,追逐她的郎君也很多,隔三差五就会收到昂贵的礼物,从一旬起洛阳城中变刮起了胶冻旋风,她收到了许多食盒。其中的内容千篇一律,是各中不同口味的胶冻,而食盒则是每家自做的。
郑婉婉爱吃甜食,也遣人到李三娘食肆中买过胶冻,但都是自备食盒,否则就是用店家提供的简陋器具装回来。刻有李三娘几字的负花纹食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食盒用的木头并不贵,是常见的枣木,此中木材价格便宜,质地细腻,易于雕刻,现在雕版印刷术的板子大多都是枣木制的,盒子中间用竹片分出一个个小格子,每空格中填上一枚胶冻,盒子的隔间中放把精致小巧的木头勺子。
郑婉婉心说,如此品貌,便是作为礼品为达官贵人互赠也是合适的,食盒上的纹路雕刻并不难,但设计得和谐而具有美感,却不简单。
送出此礼,莫小郎君真是有心了。
想到今日享受到的味觉盛宴,她抿嘴一笑,难得有物令她心情如此之好,投桃报李也不为过。
……
“十个八枚装礼盒?”
“没了没了,只剩下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