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恍恍惚惚,竟觉得舒遥好像从逻辑上讲的没毛病。
所幸是有六道寺历代先人遗留下来的底蕴在那儿撑着,皆空对阵其余五宗大乘的联手围攻竟然也撑得住,暂时不露颓势,有空分心回答舒遥:
“那不一样。”
“万余年前紫微星降世,以为能将孤煞一脉肃清一空,仍是死灰复燃。这些年里仙道做的无数尝试,依旧酿成三百年前孤煞横行当道的局面。”
“源源不断的孤煞,是从源源不断的天刑过去的。不将源头切净,只杀孤煞,永远无法根治,只不过是一时的缓兵之计。”
舒遥笑了一下。
他似要将所有怒火等外露情绪,统统隐藏在唇角一弯里,面上漠然一片:
“你想杀天刑,是因为孤煞是不是?”
皆空方丈痛快点头:“是。”
舒遥面无表情:“那你迄今为止杀过多少个孤煞?手里杀过的孤煞人头有我多吗?”
他看了一眼让雪天,笑得极挑衅:“我从一剑能杀他一万的那种炼气,到魔道至尊,全在我剑下走过来回,染过鲜血。就事论事,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谈杀孤煞?谁给你的脸?”
全场静谧无音。
唯有金铁碰撞,剑刃破空声不甘沉寂,如军前战鼓,擂得每个人心弦震动不已。
不空和尚悠悠醒转,在密室内睁开了双眼。
他带着深深的鄙夷,深深的固执,道:“魔头便是贯来会巧言令色,迷惑人心。”
在不空和尚的眼里,舒遥杀孤煞,为的是一己私欲,是魔道问鼎称尊。
如何能与六道寺历任先人,为天下清平,攘除魔修甘愿避世自隐,甘愿魂魄不存不修来生相提并论?
如何敢相提并论?
言语之间,这位胖墩墩的老和尚眉角轻捺,终于显露出他的真正面目。
研修佛法,岁月打磨,并没有将其柔化,让他变得更慈爱,更温悯世人。
相反,不空和尚愈加的心硬如铁,冷漠刻板。
佛珠在不空和尚指尖一转,两两碰撞。
素衣僧袍拂过密室积了薄薄一层灰垢的地面,不空和尚缓步出了密室。
今日事败既然横竖无法善了,当然是留得青山要紧。
密室外,皆空方丈愣住。
舒遥这话问地,他真的没法答。
“杀孤煞。”
舒遥在这三字在齿间咀嚼一回,轻轻笑了一声:
“我出生得晚。阿珩的一剑诛杀十万魔种,我是听过也见过的,仙道其余五宗常有弟子门人来魔道历练,独独你六道寺万年隐世不出,哪儿来的脸给你套上为了天下苍生杀尽孤煞大义凛然的脸呢?”
“真要为了天下苍生,你怎么三百年前不来杀孤煞?不来从魔道手里救我下来?我如今不喜欢光头,三百年前却不一样,你救了我,让我剃度出家,我也是会愿意的。”
有点麻烦的就是不知道卫珩喜不喜欢光头。
这个念头一出,出奇地将舒遥心头越蹿越高的怒火浇熄。
他原该是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