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晚辈不敢质疑前辈。”舒宁说罢也觉自己言语不妥,连连陪罪:“只是道尊…这实在是太让人——不可置信。”

起起伏伏三百年,舒宁或多或少养成些风雨不动的沉稳。

轻易崩溃在道尊二字前,甚至寻不出来合适形容。

这不怪舒宁。

道尊本是所有修行者心目中至高无上的传说,似乎只凭简简单单两字称呼,就能划出天壤之差,和他们所居的不是同一个世界,同一片土壤。

卫珩看着他颔首。

虽无言语,但他的神态就足以令人信服,打消舒宁的残余疑虑。

舒宁长长舒一口气,容色释然。

像是放下积压胸口很久,让他夜夜不能入眠的大石,一瞬间容光焕发起来。

他欠身,长长向三人郑重行一个揖礼。

看着神游天外不在状态的舒遥,这时候倒是反应很快,仿佛身上着火般赶忙躲开舒宁,再还他一礼。

舒宁释然笑道:“不怕前辈见笑,我一直挂怀着胞弟的下落,得知他过得很好便足够了。我体内沉疴虽去,终归寿元有损,无望进境,时日无几,不欲和他相认,让他白伤心一场。”

“至于仇人——我自己无能,杀不了他,当然没法厚着脸皮嘱咐阿遥一定要杀他方血恨。再说阿遥是个好孩子,我无需说什么。”

一字一句,俱是兄长对胞弟沉甸甸的关爱。

或许并不算煽情,催人泪下那一种,内里藏着的,却无一不是出自满心关怀,为着对方考虑的心思。

只是这种温情,对舒遥来说,无异于是一把把戳心扎肺的淬毒尖刀。

他沉着脸色,转身下山。

舒遥走得看似不急不缓,步履从容,实则很快,从他转身到身影不见,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舒宁被他一举拉得从喜悦中回了点神,关切道:“那位前辈没事吧?可是在先前一战中受伤了?”

不然怎会如此失态?

卫珩:“……”

看着卫珩不言,引长烟只好绞尽脑汁出来描补:“实不相瞒,他也是玄山门下的弟子。”

舒宁似有所悟。

引长烟看他神情,心知靠谱,再接再厉地往上添火:“他素日里很仰慕道尊,咳咳,你懂的,就是很想做道尊弟子的那种仰慕。”

论道台的弟子似乎与他平日所见不太一样。

卫珩想。

旁的人不说,即便是往常看来很靠谱的引长烟,竟也会在一斛珠碰瓷,杀人喝酒,说谎不眨眼。

看来是自己对他们的了解不够。

引长烟脊背莫名一凉。

舒宁恍然大悟,很是理解道:“唉,也是难怪。道尊那般人物,自是人人仰慕的。”

兄弟,你悠着点夸。

毕竟他本人还站在你不远处呢。

引长烟心道。

果不其然,卫珩亦终于受不了这尴尬气氛,淡声道:“我去寻他。”说罢转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