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午夜。
刘力扬终于下班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和老板打了招呼,骑着自行车穿过大街小巷,在H市郊区的一个农居房门口停了下来。
看了眼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他骑了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
房子旁边的菜地里刚刚施过肥,刘力扬皱起眉头懊恼的想,今天晚上又要问着臭气入睡了。
透过肮脏的玻璃隐约还能看到屋内的灯光,刘力扬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脱掉鞋子,里面就迎出一个中年女人来,有些微胖,皮肤黑,穿着一身单薄的旧睡裙,手里拿着一个削了皮的苹果:“回来了?”
刘力扬对她笑了笑:“我说过了,以后自己早点睡,你明天要上早班呢。”
女人温柔的低下头,帮他把车子抬进来锁好,嘴里说:“反正也睡不着,饿了吧?锅里还有稀饭,热水也烧好了,洗脸洗脚吃了夜宵睡觉吧。”
刘力扬叹了口气,在女人脸上亲了一口,换来一句“讨厌”。
他在这个破旧的农居房里生活了将近五年,那一次被房子里的死尸吓坏过后,刘力扬直接离开了W市,他不敢回到别墅里,去刘家寻求帮助时,讨到了几万块钱,干脆就到了H市图谋发展。
反正学业已经成空,刘力扬也不去奢求了,直接去找工作。
因为文凭不高,他看上的职位都看不上他,而他能胜任的职位刘力扬实在看不上眼。
几万块钱虽然不少,但每天住着星级酒店顿顿下馆子,很快也就花掉了。
等到刘力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连回到W市的车票都买不起了。
被酒店直接赶出来的刘力扬蹲在街头冻了半宿,凌晨的时候爬起来,到临近的火车站去偷手机,被睡着的民工发现,围起来群殴了一顿。
他没办法,只好第二天到一家小餐馆去吃霸王餐,没有钱付账,老板娘凶狠的教训了他一顿后,压着他给饭店里洗了一星期的碗。
从那一天开始,刘力扬懂得了世态炎凉。
联系不到刘雅,联系不到蒋方舟,电话打到刘家,又被外公和几个舅舅破口大骂。
没有人愿意无条件养着他,刘力扬只好自食其力,找来找去,被一家餐馆的老板看中了体格,雇用他去送外卖。
每天骑着车子来往穿梭于大街小巷,风雨无阻,甚至在暴雨天也要披着雨衣准时到达。老板心肠不错,为他准备了免费的住宿的地方,在餐馆后面的仓库搭了一个木板床,为他省下了房租水电。
但就算是如此,每个月零星的工资也是转瞬不见。
刘力扬连续半个月只能吃个半饱,抽不起烟,只好缩减生活开支。
进口烟已经抽不起了,中华烟也贵的可怜,他干脆逼迫自己戒掉。新衣服也不买了,干洗店也不去,学会自己洗衣服。空余的时间最多在屋子里看看闲书,不再去酒吧找乐子。
就这样紧紧地过了大概一年,餐厅关门了。
刘力扬失业,抱着自己的被褥站在街头茫然无措。
离开之前,老板为他介绍了一套在郊区的出租房,很破烂很破烂,但是好歹能遮风挡雨,每个月也只要五十块钱。
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出租来补贴生活的。
刘力扬另外找了一家餐厅,洗盘子兼职送外卖,工资高了一些,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往返于市区和郊区,每天如此。
再后来,他和寡妇搭伙过日子。
寡妇是个性冷淡,也没有孩子,和不举的刘力扬刚好互补。
但虽然没有爱情,生活在一起几年之后,两人也有了不浅的感情。
熄灯后,刘力扬叹了口气,把围上来的一双冰冷的小脚拢住,慢悠悠的说着:“过段时间,我想自己开个小摊位。”
妻子笑着窝进他的怀里:“好啊,我支持你。”